明玉睜開酸脹的眼睛,入目便是柔軟垂墜的白色帳幔,身下墊著松軟的棉褥,涼爽的絲綢夏被薄薄地蓋在身上。
她只覺得頭腦昏昏沉沉,心中感嘆自己苦日子還沒過慣,竟然會出現(xiàn)幻覺。
“明玉姑娘,你醒了?!?p> 突然有人喚她,她這才抬眼環(huán)顧四周,一個俏生生的姑娘站在離她不遠處的架子旁,正把盛著水的洗臉盆放下。
“你是?”
那姑娘笑意盈盈地面朝她行了個禮:“我是王爺派來照顧您的丫鬟,您喚我小春便是了?!?p> “你說的王爺是哪一位?莫不是弄錯了,我在這京城并不認識什么人?!?p> 她孑然一身,來到京城是舉目無親,怎么會有王爺這等人物特意照顧她呢?
“不會有錯的。您是大小姐的好友,自然便是我們府上的貴客,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我就好。”
明玉更加糊涂了,“我認識你們家大小姐嗎?”
小春歪著頭,似乎對于她的話有些不解,她想了想,旋即明白過來。
“姑娘您一直昏睡著,還不知道吧,跟您一起的那位姑娘....”
明玉皺著眉:“你說我堂姐?”
“對啊,您的堂姐便是我們王爺失散已久的親生女兒,也就是我們府上的大小姐啊!”
周曉蘭是王爺?shù)呐畠??明玉愣愣的,一時未反應過來。
小春看到她這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捂著嘴笑起來:“連您也嚇了一大跳吧!當時府上的人知道這個消息的,都不敢相信呢。我們王爺一直沒有子嗣,這次大小姐回來了,王爺可是高興壞了,還說要大擺宴席,向全京城的貴胄人家介紹大小姐呢!”
“那她呢?”
“您說大小姐嗎?大小姐住在蘭芝閣,對了,這院名還是老爺親自給取得呢!”
明玉壓下心中的震驚,她緩緩道:“我能去見她嗎?”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暈倒前,她們還在城門口頂著烈日排隊入城,怎么突然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她要去問清楚。
“現(xiàn)在嗎?”小春一臉為難,“現(xiàn)在大小姐應該很忙,恐怕沒有時間啊?!?p> “我有很急的事情,一定趕快見到她!”
明玉不想再等,她掀開被子便要下床。卻沒想到,她雙腿無力,竟難以支撐。
“姑娘!”小春趕忙到她身邊將她扶住,“您身體還沒復原,此時也沒有力氣去見大小姐??!”
“拜托你了,至少幫我問問吧。”明玉看著她,眼神里帶著焦急。
小春掙扎片刻,嘆了口氣:“好吧,我去問,但是您千萬別逞強,先在床上好好休息!”
她將明玉扶回床上,為她蓋好被子,在明玉的催促下匆匆離去。
直到傍晚,小春才急匆匆地趕回來。
“怎么樣了?”
明玉見她進屋,迫不及待地問道。
小春端著飯食走進來,將盤子放在床邊的小幾上。
聽聞明玉問話,她搖了搖頭:“大小姐現(xiàn)如今忙著收拾屋子,王爺還請了嬤嬤教她禮儀,實在抽不開身?!?p> “您先吃晚飯吧?!毙〈簩⑿装嵘洗玻瑪[好碗筷,“等過幾日,大小姐閑下來了,我再幫您去問。”
這飯食精美,幾道小炒做的色香味俱全,連碗筷都瓷白通透,比她們風餐露宿時吃的用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可明玉臉上難掩失望之色,明明饑腸轆轆,卻沒有胃口。
“您多少吃點吧?!毙〈阂姞?,不由得勸道,“好歹您要把身體養(yǎng)好,到時您能下得了床了,大小姐若還是忙,您也可以自己去見大小姐啊。”
她將筷子拿起,遞到明玉手上。
另一邊,蘭芝閣剛剛結(jié)束用飯。
“那邊怎么樣了?”
周曉蘭一身牡丹華服,坐在桌邊,看著丫鬟們來來回回,收拾碗筷。
“回小姐的話,小春剛剛來報,說是明玉姑娘想見您?!?p> 侍立在一旁的大丫鬟阿紅拿著蒲扇一邊輕輕地為周曉蘭吹著風,一邊回答道。
“那你怎么告訴她的?”
阿紅雖跟著周曉蘭不過一天,可她察言觀色的本事卻爐火純青,早就看出來大小姐不愿意見她落難時的姐妹。
其實她也很能理解,畢竟自己艱難時的模樣一定不好看,如今飛黃騰達了,自然也想離那些烏糟糟的人和事遠一點。
“大小姐剛剛住進蘭芝閣,每日正是忙著的時候,哪里有空閑?奴婢便讓小春告訴明玉姑娘,請她再等一等?!?p> 周曉蘭微微點頭:“最近我是挺忙的,萬一以后她再來問,你知道我......”
“奴婢明白?!卑⒓t十分上道,立刻應聲。
“好,你們都先下去吧?!?p> 阿紅遲疑片刻,王爺吩咐,要她好生服侍小姐,寸步不離,如今小姐卻要清了屋子里的人.....
周曉蘭斜了她一眼,不滿地沉聲道:“還不退下!”
“王爺吩咐奴婢,要好好服侍小姐?!卑⒓t不敢違背王爺?shù)拿睿坏糜仓^皮說道。
周曉蘭哼了一聲:“父親是要你服侍我,不是監(jiān)視我!我現(xiàn)在想一個人待著,你們都給我到外面守著!”
“......是”
阿紅只好領(lǐng)著一眾丫頭離開。
眾人一走,周曉蘭才得以放松,她從脖子上取下那枚她從明玉手里拿到的血玉佩。
那天,明玉暈倒,她憑著猜測豪賭一把,使得言王以這玉佩為信物將她認作了女兒。
如今,潑天的富貴降臨在她身上,她欣喜若狂,從此以后她周曉蘭的人生便改變了,她不再是任人擺布的農(nóng)家女,而是人人羨慕的言王之女!
流水的珠寶,百樣的佳肴,只要她想要,隨手便有!一切都不同了!
只是......
她瞇眼,看著這玉佩,心中閃過一絲愧疚。
這給她帶來莫大好處的玉佩,此時卻成了燙手的山芋,甩也甩不掉!
不對!應該說是,李明玉,才是這燙手的山芋!
畢竟,她才是言王真正的女兒!這所有的一切本該是屬于她的!
周曉蘭擰著眉,怎么她便有如此好運?那個從來沒回來過的親爹竟然是當朝皇帝的弟弟,權(quán)傾一方的言王!
她將血玉佩塞進荷包中,掛在腰間。
這東西她戴著雖然燙人,但她既然拿到了,就絕不會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