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接下她第一招的時候,重渙就覺得這人所使用的招式似曾相識。所以他故意逼退她,先避免足以傷到葉輕的可能,再仔細試探一番。因為這樣的念頭,他每一招下手時都留了余地。她雖然戴著斗篷,但不難發(fā)現(xiàn),這一定是個女人。可一個女人怎么會和“他”使用相同的招式呢?
正當他有些許的分神時,她故意不擋接了他一掌,撞上了身后的墻。
沒想到她會這么做,他愣了一秒后回過神來,下意識轉(zhuǎn)頭,本來躲在一邊的葉輕已經(jīng)不見了。好樣的,青丘狐帝竟敢這般明目張膽地算計他。他轉(zhuǎn)過頭看向她時,面上已然勃然變色。
“你們最好不要讓她掉一根頭發(fā)?!彼乜拷?,伸出手捏住她的脖子,稍一用力,人就被他提了起來,“否則,你的腦袋,也會不知不覺地掉了?!?p> “咳咳?!彼p手用力地想掰開他的手,可是被扼住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根本使不上力。
“帝君。”山洞內(nèi),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是“他”的聲音。
重渙臉色一變,松開了手。他看著她無力地順著身后的墻滑坐在地,然后急促地喘氣,手中變出一張手帕來,擦了擦手道:“你和他什么關(guān)系。”
聽到他的問話,她放緩了呼吸聲,坐在地上抬起了頭。她摘下了遮住自己臉的斗篷,癡癡地望著他。
這么多年了,她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見他一面了。即使他不知道她的存在,她此時的心情也是愉悅的。他的面貌和從前還是一樣,只是從前,他沒有對她這么兇過。不過沒關(guān)系,他一定是太久沒見到她了,沒認出她來,才這樣對待她的。
“帝君,我好想你?!睆乃慕嵌?,只能看到他的下顎線,竟然也是那么完美。她的聲音很輕柔,眼里微含的水光更是顯得含情脈脈,就像見到多年未見的戀人了一般。
重渙微微垂眸瞟了她一眼,他很確定,沒見過這個女人。
“別讓本君問第二遍?!彼穆曇艉芾洌推綍r的他很不一樣。
“帝君,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你不記得我了嗎?”她一只手撐著地,一只手扶著墻爬起身來,眼神殷切地看著他。
“你不是他。”他面無表情地篤定道,隨后轉(zhuǎn)過身去不看她,“這一次,若是葉輕沒事,看在他的份上,本君不同你們計較?!?p> “但別再有下一次,你應該知道,挑釁本君的下場。”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人不寒而栗。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和“他”有何淵源,她又是何等身份,竟然連堂堂狐帝都使喚的了。但不管她是誰,如若傷到葉輕一根汗毛,他都不會放過她,包括牧時和。
“帝君!”她看到他即將離開的背影,著急地捂著傷口踉蹌著向前兩步,“你就不關(guān)心他嗎,你都不問問我,他的下落嗎?”
“他已經(jīng)死了?!彼^也不回地跨出了步子。那是他親眼所見,況且,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是找到葉輕。
“不,他沒有,他沒有死!”她突然很激動地大聲說道。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時,她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了起來。
他聽見了,可他沒空搭理她,等找到葉輕過后,有的是時間。
這狐貍洞的構(gòu)造很是奇怪,方才他觀察過了,那個房間是絕對沒有通道了的,所以別的路口,一定是在有水瀑的那個山洞。除了那個房間,這里幾乎都是用厚重的巖石建成的。他在水瀑旁邊找到了一個機關(guān),轉(zhuǎn)動之后,流水停了下來,背后出現(xiàn)了一個打開的石門。
走進去后,是一條狹窄的小徑,很黑。他順著前方有光源的地方走過去,到了有一個山洞,和方才的構(gòu)造相同,只是水瀑附近沒了機關(guān)。
“帝君,這偌大的狐貍洞,你要找到何時才好?不如問問我,沒準兒會帶你去找到她呢?”不知何時,她又跟了上來,細聲道。
他閉上了眼睛,仿佛這里沒有多出一個人一般,使用法力感應葉輕的位置。幾天前,他送給她的玉佩,里面放有他的靈力,不僅可以在危險是保她周全,還可以讓他感應到她的位置。
繹心見他毫無反應,心里一陣著急:“你就不擔心她嗎?”
感應到過后,他睜開了眼睛,眼神掃向左側(cè)的石壁。他伸出手,溯止顯形,隨著他長臂一揮,劍光一閃,左側(cè)的石壁直接被劈開。果然,石壁后面又是一條路。
這條路的盡頭,被巖石堵住了,而巖石背后,應該就是葉輕所在的地方。怕直接破墻會傷害到里面的她,他直接忽視掉了身后跟著的繹心,將溯止收回,觀察四周的石壁。
“帝君,你就這么不肯相信我嗎?他沒有死,他還活著!”繹心靠近他,神情還有些激動。
“機關(guān)?!彼卣f道。他憑什么要去相信一個算計他的女人?
“呵,你現(xiàn)在心里都只有她了么?為什么,她有什么好?”她的眼里多了幾分凄楚,胸口處的傷又疼了起來,或許那不是傷口痛,而是心痛。
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石壁上,終于,他看到了一處石壁有異樣。
得知牧時和斷了密室內(nèi)所有可能逃生的機會后,葉輕便也不再折騰,乖乖地坐在石椅上等重渙來救她。至于牧時和這個人,她也不想再同他浪費口舌,于是兩人就這么一直面面相覷,相顧無言地坐著。
“轟?!笔鞘T打開的聲音。
聽見有聲音,葉輕立馬激動地站起身尋著聲音跑過去,而那門口赫然就站著重渙。
“重渙!”她開心地撲進了他的懷里,頭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她就知道,他一定能找到她的。
“可有受傷?”他接住她,輕聲問道。感受到懷中的人兒搖了搖腦袋,他才安下心來。
繹心看著這一幕,眼神變得凌厲,手中緊緊攥住的拳頭捏的更緊了。她今天的計劃,不是來看他們恩愛的,這個女人憑什么,憑什么得到他的青睞?他以前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為什么?
“帝君,你真的忘了他了嗎,忘了他為了你以身犯險,在你危險的時候以命相救了嗎?”
此話一出,葉輕從他的懷里探出了腦袋,盯著他身后的這個人。她從未見過這個女人,一席黑衣,五官秀美長的倒還不錯,尤其是鼻梁上一顆朱砂,很惹人注意。
“本君憑什么相信你?”他只是左右瞧了瞧葉輕,以確認她是否真的沒有受傷。
“休與之山,帝臺之石?!彼[了瞇眼看著葉輕,視線如利刃一般似要將她劃傷。葉輕同樣也看著她,沒有絲毫閃躲。她似乎很恨她,大概又是個帝君的愛慕者。
剎那間,長劍指向了她的脖子,他沉聲道:“說?!?p> 那道白光一閃,她也收回了視線,看向他。他的臉色有些微變,那個人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葉輕想。
繹心笑了笑,像沒看到指著自己脖子的劍一般,還往前走了兩步,盯著他的背影:“我說過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由他而化,他因我而生?!?p> “你不說,本君也自會查清楚?!彼辉倮頃?,收回手中的劍,拉著葉輕離開了這里。既然她不說,他也懶得跟她廢話,反正他也不相信她。只不過,這個女人竟然知道休與之山,帝臺之石,或許真的同他有幾分淵源。
此前的牧時和從石門打開后,就仍是坐在石椅上沒有動,直到他們走后,他才慢慢地走到洞口。
而停在原地的繹心正雙眼圓睜,死死地盯著他們的背影。
“我已經(jīng)按照你說的做了,以后別來打攪我了?!彼淖旖窃缫褯]了笑意,冷言道。
繹心突然惡狠狠地回過頭來看向他,咬牙切齒道:“我讓你在洞內(nèi)放置瘴氣,你做了嗎!那個女人完好無損的出去了,這就是你答應我的?”
“我說過我有我的計劃,你非要一意孤行,如今我也配合你了,別太得寸進尺?!苯袢罩?,本就是冒險,是她選擇鋌而走險,他做到這般已是仁至義盡。好在重渙帝君尚未同他算賬,若是他青丘受到了半點損害,非得好好同她清算一番。
“我要你讓她離開他,你做到了嗎!”她像是已經(jīng)失了理智,聲音又激動了幾分,眼里充滿了恨意。
“別把我想的那么蠢,你不過是想找我背了這個黑鍋罷了?!彼拷?,死死地捏住她的下巴,冷硬地說道,“我告訴你,交易結(jié)束,別再死纏爛打,小心我翻臉無情。”說完,他甩開她的下巴,逼得她別過了臉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好啊,你們一個一個的,都為了這個女人如此對待我,我不會讓她好過的?!鄙蕉蠢?,只剩下了繹心一個人,眼里散發(fā)著狠毒的目光。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回到了宅子,她拉著他的袖子問道。
“記得我給你的玉佩嗎?”
她驚訝地摸了摸脖子上戴著的玉佩,他就是用這個找到她的嗎?
“我的傷差不多都好了,今后我一定勤加修煉,不再這么輕易地就給人抓了去。”最近或許是犯太歲,若是自己再這么懶惰下去,又得勞他操心了。她還記著方才那女人的眼神,似乎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的怨。雖然很不情愿,但她覺著也是時候該回九重天了,在這外頭隔三差五地就遇些危險,可別大仇未報就把小命給浪沒了,那樣就是得不償失了。
“嗯,明日便啟程去九重天吧。”他和她想的一樣。他雖不同牧時和算賬,但這個插曲他是記下了,“去休息吧。”
她點點頭,回了房間。待她走后,一個黑衣男子出現(xiàn)在他面前,恭敬地拱手低頭:“參見帝君?!?p> “去查,牧時和少年受了誰的恩惠,那個人是什么身份,若是查不到,大可將手伸到魔族去。”他的雙手背在身后垂下,眉宇間的溫和盡然褪去,換作了鋒利。
“是?!焙谝氯藦拿?,隨即飛身離開了庭院。
重渙獨自一人負手站在庭院內(nèi),青衣微揚,眉眼如畫,卻沒了平日里風輕云淡的感覺,眉目間,似乎多了一些滄桑。
他已經(jīng)死了數(shù)萬年了,而這么多年來,他都從未找尋到他的魂魄,或是察覺到他絲毫的氣息。偏偏那日花燈節(jié)時,他突然聽見了他的聲音,所以才會離開葉輕的視線去查探。今日在狐貍洞他又再次聽到了他的聲音,他不可能與青丘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所以那個女人,定不是青丘之人。
如果他還活著,能讓他感受不到的存在,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墮入了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