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嗎?
李子染覺得心像被什么撕裂一般。
破云卻不甚在意,心中還有幾分歡喜。在破云看來,這段時間,王爺著實做了些有傷顏面的事,忘記對于王爺而言,或許更好。
可破云抬眼催看李子染,心中一凝,緩緩低下頭。若是王爺真的忘記了,王妃恐怕會很傷心吧!
一時間,滿室寂靜。
咳咳咳……
巫師娘子似是痛苦地咳了幾聲,說道,“我這次閉關(guān)出了些狀況,恐怕需要休息一兩個月,才能為王爺診治。”
一兩個月?
破云有些急,拱手對李子染道,“王妃,皇后娘娘的生辰快到了……”
言外之意,此事可是拖不得。
巫師娘子聽后,靜靜地看向李子染。
李子染輕嘆一聲,“巫師娘子,如果有空善和我?guī)兔?,不知能否提前為王爺診治?”
巫師娘子點點頭,笑道,“我這病也算是老毛病了,不打緊。空善醫(yī)術(shù)很好,寨主您的天分又很高,有你們兩位相助,隨時都可以診治。”
說著,巫師娘子又咳了兩聲,“到底是年歲不饒人啊,今日便先這樣吧,箜篌先送客吧!”
李子染等人起身拜別。
一路上,李子染默默不語。
回到漱芳齋,李子染便將自己反鎖在屋里,不許任何人打擾。
赫連軒博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奇跡般地沒有鬧著要娘子。
破云以己度人,若是讓若芷失憶忘了他,他會是什么感受?可轉(zhuǎn)念一想,卻覺得不對。
王爺只是會忘記這段時間的記憶,再以前的事是記得的,王妃還是王爺?shù)耐蹂?p> 似乎有沒有這段記憶,差別不大嘛!
一天一夜,李子染的屋門始終緊閉著。
若芷白皙的小臉布滿了愁云,破云在一旁看得直心疼。
赫連軒博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他不傻,這一天,院子里的人竊竊私語,他都聽到了。原來,他不是天生這樣,而是失憶了。怪不得,他一直覺得他好像忘記了些什么。
不論過去發(fā)生過什么,好也罷,壞也罷,那都是他的人生經(jīng)歷,他有權(quán)知道??墒?,如果獲取過去記憶的代價是放棄現(xiàn)在擁有的記憶,那么這還值得嗎?
一想到,他會忘記這段時間以來發(fā)生的點點滴滴,赫連軒博的心就疼得厲害。
如果他忘記了娘子,娘子還會要他嗎?
娘子說過,只要他不先放手,娘子就會一直陪著他;可如果他放手了,娘子就會徹底從他的世界里消失。
怎么辦?他有些貪心,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現(xiàn)在的,那都是他的記憶,他都想要。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嗎?
不,他既要吃魚,也要吃熊掌。
赫連軒博思索很久,忽然眼睛一亮,向若芷要來了筆墨紙硯,也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不許別人打擾。等赫連軒博出來的時候,脖子上多了一把用紅線系著的小銀鎖。
赫連軒博將破云叫到無人處,鄭重地問道,“破云,我可以相信你嗎?”
破云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可以!”
赫連軒博點點頭,拿起脖子上的小銀鎖,說道,“這鎖就是我的身家性命,對我很重要;如果有一天我忘記了,你記得提醒我這鎖很重要,絕不能丟了?!?p> 破云鄭重地點點頭,可是有些納悶。若是面對以前的王爺,破云就是被疑惑撐破了肚子,也一定要把疑惑放在心里??蓪τ谘矍斑@個王爺,破云就不想那么辛苦了。
破云直接問道,“王爺,這鎖看著很普通,為什么對您這么重要?!?p> 赫連軒博板起臉,道,“破云,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你連這都分不清了嗎?”
就在說話的一瞬間,赫連軒博身上的氣勢似乎回到了從前。
破云連忙低下頭,抱拳道,“屬下越矩了!屬于知錯,請王爺責罰!”
赫連軒博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繼續(xù)裝腔作勢道,“好了,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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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雖然能治愈傷痛,卻無法徹底解決問題。就算拖得再久,問題還是要面對的。
李子染打開房門,一臉平靜,無悲無喜,仿若看破紅塵,只差立地成佛。
“姑娘!”
若芷不放心,一直悄悄守在李子染的門口。
李子染一開門,倚在門上打瞌睡的若芷,差點摔個跟頭,幸虧李子染眼疾手快護住了她。
“姑娘,你還好嗎?”
李子染微微一笑,“還好!”
若芷輕聲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靜靜地跟在李子染身后,陪著李子染下了樓。
看到這個樣子的李子染,若芷很心疼。她寧愿看到那個上躥下跳,驚世駭俗的李子染。
眼前這個李子染,仿佛又回到以前在王府的老狀態(tài),不悲不喜;若芷懂,那叫哀莫大于心死。
忍了一天一夜,赫連軒博終于見到了李子染,興沖沖地從院子里跑到李子染身邊,拉起李子染的手,含情脈脈地道,“娘子,你終于出來了???”
李子染巧妙地撥開赫連軒博的手,冷清地道,“王爺且先休息一會兒,奴家先去與巫師娘子商量一下,看何時給王爺診治!”
赫連軒博受傷地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難過地問道,“娘子,你怎么了?是生氣了嗎?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
李子染搖搖頭,“王爺沒有錯,是奴家錯了?!?p> 李子染欠身給赫連軒博做了一個萬福,便悄然離去。
赫連軒博見李子染要走,心中害怕李子染要舍了自己,便大步追上去,“娘子,你等等我,我陪你去?!?p> 李子染被赫連軒博拉住無法掙脫,便看了一眼破云,然后對赫連軒博道,“既然王爺要去,那大家便一同去吧!”
李子染、若芷、赫連軒博、破云,一行四人很快便到了清明居。
箜篌將四人迎進雅廳,上了茶,便去請巫師娘子,又派人去空善。
空善到時,巫師娘子正陪著李子染閑聊。
巫師娘子萬沒想到,李子染竟能和她聊得如此投機;她說天文,李子染就將這漫天星斗講個遍;她說地理,李子染又將名山大川勾勒地栩栩如生。
空善依次向李子染、巫師娘子行禮,然后靜靜地做左側(cè)下首的第一個位置上坐下。
巫師娘子向李子染道,“寨主,現(xiàn)在開始吧!”
李子染點點頭。
然后,巫師娘子、李子染、空善、赫連軒博四人依次進了密室。
破云雖然不放心,但是卻不能跟進去,只能在密室門口守著。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著,太陽從東面跑到了西面,眼見就要消失不見了。
空善才背著昏迷不醒的赫連軒博從密室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