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稻收
白露過后,村里建房的人家都停下來,開始忙著收割稻谷,祠堂也在白露前早早關(guān)門。
林家雖只有一畝水田,但以往林貴和林家老兩口也要忙上一日的功夫。如今林玉成家,夫婦二人自然要去幫忙收割稻谷。
金燦燦的稻田里,打谷聲音此起彼伏。小孩兒站在田埂上,拿著幾根稻草,歡樂地跑來跑去。有的一不小心,踩進(jìn)水田里,弄的滿身是泥不說,腳還拔不出來。
林玉戴著手套,腳踩在水田里,拿著鐮刀看似像模像樣地忙碌。本來林家人和劉策都讓她回家休息,可午飯過后,她看著大家這么累,堅(jiān)持也要來感受一把。
由于站在一處的時(shí)間過長(zhǎng),林玉的雙腳不知不覺陷得太深。
一旁的林貴看了眼姐夫,沒注意這邊,他這才移步過去對(duì)林玉調(diào)侃。“姐,你干脆在一旁歇息,你看旁邊三嬸家的小菊,不也站在田坎上看著嗎?”
林玉廢了好大一股勁,才拔出雙腿,但聽著林貴拿自己跟富貴哥的大女兒作比較,一時(shí)有些氣急敗壞,瞪了眼林貴,氣哄哄地又去割稻谷。
劉策早就看不下去,在一旁洗干凈手,過去直接將人抱去田坎上。
站在一旁看著的周氏和林貴都覺得臉上有些熱燙,連林老爹都覺得這女婿疼女兒過了頭。三人不約而同看了看周圍,還好都各忙各的,稻谷也沒割完,擋住了視線,否則女婿在這大白日里抱著人上田坎,雖說兩人是新婚夫婦,但這樣做還是太過惹眼。
林玉可沒劉策那般厚臉皮,被劉策放在田坎上后羞的根本不愿意站起來,蹲著身子撿地上遺落的谷子,假裝剛剛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
劉策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和林老爹打谷子,所謂打谷子,就是將收割過來的稻谷,握在手里,貼著阪桶(諧音,四川一帶的農(nóng)用工具,形狀呈四方形,長(zhǎng)寬均為一米四五,高五十厘米。)邊沿使勁甩打,借著稻谷與阪桶的碰撞,生生將谷粒與稻草分離開。為了防止谷粒在打谷過程中飛濺,阪桶三面都用竹編的席子圍上。
林老爹體力不支,一會(huì)兒功夫,便換上林貴來替他。劉策和林貴兩人分別站在阪桶一角,使勁甩打周氏遞過來的稻谷,整個(gè)人大汗淋漓,稻屑沾滿長(zhǎng)發(fā)。
一畝水田的稻谷收割完,劉策和林貴將阪桶里的谷子裝入麻袋,而后劉策將最后這一麻袋谷子扛回家,林貴則扛著阪桶去洗。
稻谷收完,林老爹也招呼著母女倆收拾東西回家,他自己扛著竹席,跟在兒子后面。
周氏本想去撿地里的谷粒,又怕林玉不肯回家休息,幫她忙,干脆收拾起鐮刀等農(nóng)具,拉著女兒跟在林老爹后面去水渠洗腳。
青山村有專門曬場(chǎng)晾曬谷子,只是大多時(shí)候曬場(chǎng)都是被屯田的地主占著,村里人根本排不上號(hào)。好在村里人都有院壩,田地也不多,倒能滿足晾曬糧食的需求。
林家院里,如今曬滿了谷子,回家后的林老爹也沒有閑下來,而是拿著耥板翻曬谷子,周氏在一旁清理出谷子中的稻草。
林貴將洗干凈的阪桶扛回家后,就去田里撿那些落下的谷粒。常言說粒粒皆辛苦,一粒米要經(jīng)過播種、移栽、成長(zhǎng)、收割、晾曬、碾壓等工序,耗費(fèi)整整大半年的時(shí)間,才能成為一粒大米。因此,哪怕是遺落在地上的一丁點(diǎn)谷粒,農(nóng)家人也不會(huì)浪費(fèi)。
谷草扎人,林玉在家用熱水洗過身子,照顧下了大力的劉策睡下后,才出屋子去廚房給大伙燒水泡茶。因?yàn)闆]用習(xí)慣鐮刀,右手上刮了幾條口子,她只能用左手給大家送水。
收拾稻草,周氏一點(diǎn)也不嫌熱嫌累,看著滿院的谷子,笑得合不攏嘴。“大妞,也去給你弟弟送點(diǎn)水,看看他怎么這么久還沒撿完。”
林玉給自家爹爹擦過汗水,看著他回屋休息,才拿著茶水去找林貴。
一路走去田野,碰上不少人家都在忙著打谷。今年大家收割的時(shí)間很是集中,因?yàn)榉旨业男抡?,很多村民都希望盡快忙完田里的事情,好準(zhǔn)備繼續(xù)蓋房建新家。
“喲,大妞,你們家谷子打完了?”李三嬸子站在田里歇?dú)?,看樣子剛剛割稻谷讓她彎腰過久,身子有些疲乏。
“三嬸子,我們家的谷子已經(jīng)打完曬在院里曬著了。”林玉看著李家眾人都有些口渴,但手里的茶水不多,本就是為林貴一個(gè)人準(zhǔn)備的,分不均給李家眾人?!叭龐鹱幽残蟻砗瓤谒?。我?guī)У乃欢?,三嬸正好趁這會(huì)兒去給二叔和三叔他們備些茶水,現(xiàn)在天熱,人容易口渴?!?p> 李三嬸子有些累,聽林玉一說,也覺得口渴的緊,更何況李家那些使大力氣的男人們。看了眼在田里忙著的二兒媳婦王翠花滿頭大汗的樣子,干脆拉著人一起上田坎上歇息。
林玉給兩人倒了茶水,看著她們喝完一碗茶水仍不解渴,卻也沒再倒水。
“回去催催老大媳婦,怎么和二房那邊的人這么久都不送點(diǎn)水來。”李三嬸子看著王翠花喝完水,遲遲不肯下田,臉色有些不好看。
王翠花聽到婆婆這么一說,臉上疲勞盡褪,遞給林玉碗,沒道謝就跑了。
李三嬸子見林玉沒生氣,她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拔疫@二媳婦就這樣,大妞可別見怪。”
林玉掂掂茶水,還剩許多,又給李三嬸子倒了一碗。“沒事,割稻子本就累,休息一下沒錯(cuò)。三嬸子忙會(huì)兒也回家歇歇,我還得去給林貴送水,就不叨擾嬸子休息了?!?p> 李三嬸子也不好繼續(xù)攔著林玉,怕一會(huì)兒她又忍不住討水喝。
林玉走近林家水田,喊林貴回家歇一歇時(shí),林貴正在田里彎腰撿著落下的谷子,因?yàn)槿龅暮苌?,他時(shí)不時(shí)得站起身,不斷下腰佝僂著身子。
林貴堅(jiān)持要將谷子撿完才回家歇息,林玉干脆也下田幫忙。
林貴剛想阻止,瞧見遠(yuǎn)處姐夫急匆匆地跑來,便住了口。
“玉兒,你上來,我來幫小舅子撿?!眲⒉卟环判牧钟癯鲩T,這日頭還很毒,怕她經(jīng)不住曬。
看著劉策來田里,林玉臉上笑開了花。一旁的林貴瞧見自己姐姐這樣子,悶聲不吭,也不和姐夫打招呼,自顧自地繼續(xù)彎腰撿糧食。
半個(gè)時(shí)辰后,林貴總算肯招呼著姐夫收工。林玉樂得給林貴倒水,順便拿出手絹給劉策擦汗。
時(shí)間尚早,待林貴和劉策去水渠洗腳,林玉才一塊拿著茶壺回家,給一家人準(zhǔn)備晚飯。
今年青山村的稻谷收成很好,林家雖只有一畝薄田,但也收獲了五麻袋濕谷子。待晾曬干,能裝四擔(dān)谷。交完一擔(dān)谷子的稅,還能剩下三擔(dān),足夠林家人吃上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