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瀟湘館,雖然不大,但是卻像是一種無聲的嘲諷。
眾人這個時候默契的抬頭,看向了傳出聲音的包廂,但是也只能看到喊出聲音的是一名管家模樣的青年,卻不知道姓甚名誰。
“這是誰啊?”
“哪一家的子弟,敢這么硬氣?”
“夠爽快,就佩服這兄弟的勇氣?。?!”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惜了?!币灿腥艘荒樋上?,顯然認(rèn)為為了這樣一件小事情得罪司馬之子不值當(dāng)。
“我倒是很佩服他的勇氣,只希望到后面他不要哭出來?!?p> 語氣調(diào)侃至極,顯然也不相信這人能夠在那王二龜手下安然無恙。
旁人的嘀嘀咕咕聽的不是十分真切,但是這種嗡嗡的聲音反倒像是另一種嘲諷,在王二龜?shù)哪樕吓九镜拇蛑?p> 王二龜原本因為縱欲過度而略顯蒼白的臉上這個時候便多了幾分血色,顯然是氣的,平添了幾分陰沉之色。
就連原本坐在王二龜一旁波瀾不驚的宋現(xiàn)這個時候也停下了手中的茶盞,顯然有些不愉。
“是誰!”
王二龜兩道凌厲的目光射向不遠(yuǎn)處的包廂,仿佛要將那個令自己顏面掃地的人生吞活剝了一樣,但是映入眼簾的,也只是一個管事模樣的青年,在那里端端正正的立著,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不到后面那人的側(cè)臉。
“王公子好大的威風(fēng),不過我們這斗升小民,也就喜歡這瀟湘館的姑娘,如果王公子有意,公平競爭如何?!?p> 略顯懶散的聲音從那個包廂傳出來,雖然看起來言辭沒有疏漏,但是卻是實實在在的沒有將他放在眼里面。
此時在另一個包廂里面的李胖子,這個時候看到場中的沖突,原本已經(jīng)瞇起來的眼睛此時瞇得更狠了,然而這依然遮不住雙眼的精光。
“好,好!”
王二龜原本還想在許久不見的表兄宋現(xiàn)面前表現(xiàn)表現(xiàn)自己的能力,以便能夠收獲一個未來大高手的助力。
如今被自己視作囊中之物的佳人被人橫插一腳,他本就有些羞怒,如今被人這樣一激,瘦弱的胸膛不受控制的上下起伏,顯然是已經(jīng)憤怒到了極點。
“那我們就公平競爭!”這個時候王二龜笑了笑,然而目光深處的惱怒又多了幾分。
主持之人這個時候自然是并無不可,滿堂的燭或映襯著他的笑容這個時候也燦爛了幾分。
“六千五百兩!”
隨之而來的是王二龜怒氣沖沖的喊價聲,但從氣勢上來看倒是不輸給任何一個人。
“七千兩!”
管家青年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聽起來沒有任何感情,然而最是這種沒有感情的聲音使人捉摸不透,給人一種諱莫如深的感覺,讓人完全猜不到他的界限在哪里。
“好,好!”
王二龜怒極反笑。
“七千五百兩。”
“八千兩。”
這個時候的叫價已經(jīng)成為了兩個人之間的競爭,其他人但凡是智力正常的,這個時候都沒有出手,只剩下兩人的聲音在瀟湘館的大廳之中回蕩。
“少爺,我們的銀子不夠了?!?p> 王二龜還準(zhǔn)備再叫,然而這個時候下人小聲的提醒卻好似當(dāng)頭的冷水,止住了他開口的沖動。
“我們還有多少銀子?”
“八千三百兩?!?p> 王二龜這個時候已經(jīng)雙目泛紅,一咬牙,就要將自己隨身的象牙墜拿出來。
泛著淡黃色光澤的象牙墜在燈光下顯得無比的溫潤精致,看起來十分圓潤。
這是父親的友人從南方帶來的珍品,殊為難得。瀟湘館中也有規(guī)矩,如果銀兩不夠的話,是可以通過等值的財物來抵押的,只需要之后贖回就好,當(dāng)然如果無法贖回,那么被抵押的東西就屬于瀟湘館了。
顯然王二龜此時便打算暫時抵押了自己的象牙墜。
然而還沒有將象牙墜交給下人,王二龜?shù)氖直郾惚灰恢挥辛Φ氖终瓢炎?,隨即停了下來。
“不過是一女子而已,何須如此?!?p> 宋現(xiàn)在這個時候輕描淡寫,顯然是不同意王二龜?shù)淖黠L(fēng)。
“表兄,可是這好不容易你看上......”
王二龜這個時候支支吾吾的解釋道,然而還沒有說完,便被宋現(xiàn)打斷。
“先停下來吧,要得到這女子,又不是僅僅這一種方式?!?p> 說完宋現(xiàn)輕輕的押了一口茶,便又恢復(fù)了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王二龜眼中顯出了一絲明悟之色,也隨即不甘的在空中一揮手,便不再理會。
王二龜?shù)陌鼛S久沒有了聲音,管事這個時候見王二龜?shù)陌鼛锩嬖S久沒有傳出聲音,便微微松了一口氣,八千兩,已經(jīng)是瀟湘館歷史最好的紀(jì)錄了。
不過也多虧了那位二樓的公子哥了,不然還達(dá)不到這樣的成績。
管事的心中微微慶幸。
“好,我宣布,位于地字三號房間的公子今晚抱得美人歸?。?!”
也直到這時,主持之人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汗。
場下的眾人絲毫不比主持人好多少,本來在場的也都是身價不菲的公子哥,但是場上的競爭卻已經(jīng)令許多人都望而卻步了。
更別提后面的競爭,更是令人瞠目結(jié)舌。
然而更多的,確實對于那個地字三號房間公子哥身份的猜測。
眾說紛紜之際,卻始終沒有人知道那個包廂公子哥的底細(xì)。
不過估計一定不是無名之輩,不然沒有這么大的膽子。
“結(jié)束了嗎?”
思云感覺到耳畔的聲音逐漸地變得清晰,場下眾人開始喧嘩陣陣,臺下的熱鬧然而卻與她毫無關(guān)系。
對她來說,結(jié)局都已一樣的而已,終究只是以色侍人。
思云微微苦笑,由于一直神游物外,所以思云這個時候絲毫不知道廳內(nèi)的情況。
轉(zhuǎn)眼之間就被依舊等候著的瀟湘館下人帶著前往一處房間。
輕巧的小腳在仆人帶領(lǐng)下前往一處房間,廳內(nèi)的喧囂依舊跟自己毫無關(guān)系,雖然之前也不曾有關(guān)系過。
思云原本沉寂的心此時卻是不可抑制的跳動了起來。
“快結(jié)束了?!?p> 她心中默念,然而心跳依舊劇烈。
短短的數(shù)百步卻短的驚人,往事開始一幕幕的浮現(xiàn)在思云眼前,從小時候訓(xùn)練著坐姿儀態(tài),到長大之后的琴棋書畫,然而那些記憶只能夠算得上是浮光掠影,雖然苦痛依舊清晰,但是畫面卻顯得并不真切。
腦海中更多浮現(xiàn)的,卻是一個人的清瘦身影。
他在自己臨窗時總是喜歡叫一聲:思云姐,將自己從回憶之中拉出,
他在夜色深沉的時候總是習(xí)慣地為自己和朱玲披上衣服,
他在被喊的時候總是能夠陽光的笑出來,青澀的臉龐看起來因為羞澀而發(fā)紅,
他在面對無傷盜的時候,用滿身的傷口替自己爭取了一個活命的機(jī)會,自己卻在床上躺了許多天......
他在深夜總是守在自己房前,熬過一次次的葉露霜寒......
思云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朦朧,燈光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然而在燈光盡處,一處房門大開,正有一白袍公子自飲自酌。
不知道是不是思云朝思暮想的緣故,眼前之人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像蘇良。
看來自己真是花了眼,思云自嘲的想了想,緊了緊袖口。
轉(zhuǎn)眼間就進(jìn)入了房中,隨著房門關(guān)閉,思云這個時候發(fā)現(xiàn)蘇良竟然還沒有從自己腦海之中散去,反而越加的清晰了起來。
“思云姐?!?p> 白袍公子站了起來,面對著思云,心中總有千般思緒,卻只是簡簡單單的開了口。
“看來自己真的昏了頭了,竟然又看到蘇良了。”
思云喃喃自語,然而這話清晰無比的傳到了蘇良耳朵里。
蘇良一笑,站直了身體:
“思云姐,你不是在做夢呢,這是真的,我回來了。”
這一句話頓時將思云從恍惚中扯入現(xiàn)實,當(dāng)思云再三用手撫摸了蘇良的眉眼之后,這個時候終于確認(rèn)了。
“你是蘇良,是蘇良?!?p> “你真的是,蘇良?!?p> 思云說完,原本清冷的眸中此時卻已經(jīng)留下了淚水,讓蘇良忍不住心中一痛,情不自禁的將思云抱在了懷里。
“對不起,思云姐,我來晚了。”
聲音之中卻是包含著無限的憐惜。
然而許久之后卻看到思云久久沒有反應(yīng),蘇良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思云竟然暈了過去。
“大夫,李天!快去叫大夫!”
連夜趕來的大夫經(jīng)過診治,只是說并不大礙。
原本多日的憂思成疾,又驟逢大悲大喜之事,思云近日來又沒有怎么吃東西,所以一時間身體有些虛弱,才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這個時候朱玲也已經(jīng)得知了一切,剛剛看到蘇良的時候還很是氣憤打了蘇良幾下,但是終究算是消了氣,只是說著下不為例。
蘇良自然連忙點頭稱是。
這倒是讓一旁的李天面容不變,眼神卻很是古怪,自從來到蘇家,蘇良在眾人面前一直是胸有成竹、成熟穩(wěn)重的樣子,沒想到如今還有這樣的一面,看來今天此行倒是收獲不菲。
“那我們是不是算是脫離瀟湘館了?”
朱玲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蘇良。
“是的,從今天開始,你們自由了?!?p> 蘇良笑著點了點頭,微笑的看著朱玲激動地手舞足蹈,隱約間眼角有些發(fā)紅。
看到朱玲的笑容,這個時候蘇良才覺得,一切真的都值得。
他來到這個世界快將近一年,然而只有在思云姐和朱玲的身邊,才能夠擁有家的感覺,蘇良直到這個時候,才覺得,一切都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