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性（一）
其實距離他們第一次見面已經(jīng)過去將近二十年了，但那天的景色，那天的人，那天的經(jīng)歷對于蘇蔓荊來說卻宛如昨日，或者說那天既是蘇蔓荊的重生，也是一場有著切膚之痛的不堪回首的過往。
畫面回到二十年前。
小姜蘇背著個爺爺特意為他編制的竹簍，時不時將采集到的草藥放進去，從他小心呵護的動作中可以看出來他對這些草藥非常寶貴。
平常這大山深處因為經(jīng)常有豺狼虎豹出沒的緣故，山民們一般是不會到這來的，這也導(dǎo)致這里的靈芝、人參這類補品的數(shù)量多，年份大。
不過最讓小姜蘇欣喜的還是那些常見或不常見的草藥，他從有記憶以來就對醫(yī)藥類東西感興趣，所以這些寶貝自從被他發(fā)現(xiàn)后就一直在心中惦念著。
小姜蘇一邊采集藥材，一邊向小蔓荊解釋。
“這個叫柴胡，有用的是它的根。你聞聞，還有淡淡的香味呢！這對感冒發(fā)燒的療效最好了?！币膊还苄÷G聽不聽的懂，感不感興趣，就是想將這些分享給小伙伴。
“這個叫石蟾蜍，可入藥的也是它的根，學(xué)名漢防己，咽喉炎呀、中暑呀，還有高血壓、風(fēng)濕、蛇蟲咬傷，都有用了。告訴你個秘密啊，這些藥都很苦的，不過我不怕苦，因為阿爺每次都會給我準備甜絲絲的糖果兒，下次給你帶啊……快看快看是野紅花，雖然它開的花一點也不漂亮，不過這可是個好東西啊，可以止血的。送給你……”
小蔓荊被這面前的一捧淡紫色花弄懵了，這是要送給自己的意思吧。
她面前的這個小不點一來就采摘這些平常她看都不會看的“雜草”就罷了，還一直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說些她不懂的話，可是她竟然挺樂意陪他在這“浪費時間”！
“只是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算了，還是拿著吧，雖然挺丑的”，雖然小蔓荊語言能力并沒什么突破性進展，但內(nèi)心世界還是很豐富的。
禮尚往來，小蔓荊將她從小佩戴到大的石頭遞到了小姜蘇的身邊，“啊……，你……”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學(xué)習(xí)，小蔓荊偶爾也能吐出一兩個字來了。
“給我的？哇~，好特別啊，你從哪拿來的？”
小姜蘇一眼就被面前這塊黑白各半的石頭吸引住了，這塊石頭雖然看起來挺普通的，可就是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聽到小姜蘇的詢問，小蔓荊迷茫的搖了搖頭，她是真不清楚這塊石頭的來歷，也沒人告訴過她，她只知道這塊石頭對她很重要，自她記事以來就一直戴在她脖子上。
為什么愿意送給小姜蘇，她也不知道。
擔(dān)心對方不明白她的動作，又指了指自己，努力吐出兩個字來，“我……，我的……”。
“哦……，我是很喜歡，不過你給我了，你自己不就沒有了嗎？要不……”以為小姜蘇不喜歡，小蔓荊急了，咧嘴齜了齜牙，一把將石頭搶了過來，使勁拍在小姜蘇的懷中。
“哎呀，嚇死我了，我又沒說不要，怎么誤解我的話了，之前還夸過你聰明來著?！?p> 話是這么說，但最終還是在對方目光注視下鄭重的將石頭放入上衣的口袋，還作勢的輕輕拍了拍，“這樣行了吧?！?p> 看到小姜蘇的動作，小蔓荊滿意的點了點頭，哪里還能看出剛才那兇神惡煞的模樣，這不就是一個滿面笑容的瘦的過分的小姑娘嗎！
終于將小背簍裝滿，小姜蘇也餓了，拿出從家順出的干糧和小蔓荊分食。
連吃食都堵不了小姜蘇這個“小話嘮”的嘴。
“蔓荊啊，我跟你說件事，今天我舅舅來了，家里也忙忙碌碌的，我剛是偷跑出來的，現(xiàn)在要趕緊回去了，不然就被我媽發(fā)現(xiàn)了。還有可能后面幾天我也不會來的那么勤了，你說那些大人也真是的，總說不能進到大山深處大山深處，我看啊，就是膽子小?！?p> 別看小姜蘇個子不高，不過這吐槽起大人來嘴上可一點都不留情。
他哪知道這只是他運氣好，遇到了小蔓荊。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可是還是有什么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自從這天過去以后，小姜蘇就再也沒來過，剛開始蘇蔓荊記得姜蘇的話不要出現(xiàn)在人群聚居地，一直徘徊在樹林的邊緣等待著姜蘇的出現(xiàn)。
可是轉(zhuǎn)眼一個星期過去了，還是沒有等到姜蘇的身影，蘇蔓荊再也等不了了，于是這天她讓她狼大哥在山林邊緣等著，她獨自一人來到了村子，也是第一次主動接近人群。
小蔓荊一身野人裝束出現(xiàn)在小姜蘇房子附近，看著那緊閉的大門猶豫著要不要偷溜進去。
其實小姜蘇之前是提過要給她帶幾件他自己的衣服的，不過被小蔓荊拒絕了，穿著衣服在叢林中是很容易被獵物和敵人發(fā)現(xiàn)的。
可是到了人類聚居之所，衣服有時不僅可以起到遮羞保暖的效果，它更是一種同類的象征，一種潛意識的文明歸屬感，不過此時的蘇蔓荊完全沒這個意識。
就像如果小蔓荊穿著她曾拒絕過的服飾，她正面臨的窘境可能就不會發(fā)生。
小蔓荊往后望了一眼，只見一群人手上拿著各式的武器，有鋤頭，菜刀，扁擔(dān)，磚頭，總之只要是能有一定武力的工具都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拿在了手里，這場景莫名看起來有點滑稽。
如果這被追之人不是她就更好了。
看到這一幕，小蔓荊回想起剛才的場面。
她在外面徘徊了一會，終于鼓起了勇氣，于是繞到姜蘇家后門處伺機等待著。
后門處有一扇窗，這扇窗戶并沒有上閂，剛繞到后門小蔓荊就發(fā)現(xiàn)了，剛開始小蔓荊還以為是小姜蘇特意給她留的，可是當她推開窗沿，發(fā)現(xiàn)房內(nèi)空空蕩蕩，無一絲人氣，她這幾天一直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起先她還只是以為小姜蘇因為某些原因放棄她這個朋友了，可現(xiàn)實永遠更殘酷。
小蔓荊年紀畢竟還小，又從小在叢林中生活，心性單純，哪受過這種委屈，于是悲從中來，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本來很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可在小蔓荊身上卻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只見此時小蔓荊的兩只瞳孔一黑一白，其顏色明明集聚世間之極致，可偏偏相依相伴，如鬼魅般影響著人的心智。
“啊……，怪物啊……”。
小蔓荊聽到這聲尖叫聲，循著聲源處望過去，本能地四處看了看，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奇異的生物，此時的小蔓荊并沒有意識到來人所說的怪物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