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p> 天是藍色的,一絲云也沒有的藍,又像是海,大得一望無際。
天上雖然有祥光瑞氣,還有數(shù)不清的雕梁畫棟,卻沒有這樣的景色。清一終于知道魔云星使為什么喜歡在穹頂之下數(shù)星星了,因為那遍布繁星,如絲綢緞子般柔滑的天幕和這湛藍色的天空一樣,都是凡間才有的美好景色。
清一依稀記得很多年前,他也是常常看到這樣的景色的,只是時間過得太久,他也慢慢地快要淡忘了。
他穿著一身翠綠色的短衣,一條小草色的青蔥長褲,腰間系著一根藤蔓編成的腰帶,腳下踏著一雙麥色的草鞋。
在看到那五個字之后,他就立馬趕來的。
歸來仍似少年。
和很多年前一樣,他又是這樣攀上了峰頂。
只不過,這一次,他是回來告別的。
(二)
也許是因為今天天氣格外好的緣故,即使是在峰頂,也沒有往日的云霧繚繞。太陽的光直射在峰頂上,照得峰頂上的一切,無論是樹,草,還是巖石,都有一種火辣辣的味道。
清一輕輕的摩挲著一塊光滑如鏡的大石。
此刻,在陽光的直射下,大石反射出熠熠的金光,頗為耀人。
他曾在這塊大石上坐過十五個年頭,不問寒暑,不問雨雪,直到他飛升的那一天,直到那個人來接他。
他還記得這山里還住著一個姑娘,常在山間行走,也曾陪他消磨了許多寂寞的時光。姑娘有一支翠色的笛子,他還記得他是第一次聽到那樣悠揚的笛聲,在山林間回蕩又回蕩,似乎天地間萬籟俱寂,只余笛聲。
她撫笛,天地山川為之一震。
她就是用她的笛聲撫慰了他的心,助他撐過了最絕望,最難熬的歲月。
(三)
已經(jīng)是第十五個年頭,姑娘的相貌年齡卻沒有一點變化??伤靼走@不過是因為這里是不老境的緣故,不老境中萬物不老,但姑娘卻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是一個毫無仙根的普通人。
沒有仙根的人進不了不老境,姑娘應該是被什么人強行帶入不老境的。
他很清楚普通人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從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是分別的,哪怕他再不甘心。
也許有一天,他會飛升。而她,卻只能永遠生活在這里。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能平平安安的活著,他想。
但是他錯了,這樣最簡單的愿望最后也沒能實現(xiàn)。
(四)
他還記得那一天是怎樣的電閃雷鳴。天本來是黑的,黑的不見五指,黑得他感覺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坐在這一片黑暗里。萬般俱寂,但他卻沒有絲毫的恐懼或者驚慌。十五年,他的心性已經(jīng)是非比尋常的堅韌。
一道電光自上而下,劃破這一片黑暗,就像是劈開了一片混沌一樣。
火光交接中,他看清了面前那個人的臉。那是一張非常美麗的臉,額前的琉璃珠在電光間映出了他的眼睛,他可以看到,在那顆珠子里,自己的眼睛竟是如此的干凈清澈。
她向他伸出了手,那雙手,也像是用無瑕的美玉雕成的。
他毫不猶豫地把手放了上去。
一時間,天地間驚雷大作,電光滿天。
他忽然感覺身子一輕,他已離開了那塊光滑如鏡的大石,向著那霹雷閃電,火光密集處飛去。
他最后看了峰頂一眼,明天,她還會來嗎?
這樣重要的日子,可惜她沒看到。
(五)
再后來,他就犯下彌天大錯,錯到這種痛苦足以糾纏他一生。
于是,這件事就成了他俊朗的面容上唯一的一抹陰影。
他至今都記得當最后一劍刺下去的時候,那個人看著他的眼神。
沒有痛苦,沒有惡毒,沒有恨,有的只是一種憐惜,像是一個母親看著自己做錯了事的孩子。
可他還是閉上了眼,劍刺下的瞬間,那個人,再不知所蹤。
但是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這么做。
這件事他不后悔。
(六)
當他再次看到那五個字的時候,他就預感到這一次他不會再回來了,所以他早已將手上所有的兵權(quán)交給了魔云星使,請他代為保管。
臨雪山,又是臨雪山,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臨雪山本來就和那個人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他當年能對那個人下手,大多也是因為臨雪山。可是流云失蹤……這三者之間似乎有著什么聯(lián)系,引著他,走向宿命的路口。
是啊,當年犯下的錯,是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他既然做了這件事,那么也就應該由他來了結(jié),可他至少還是要保住那個姑娘,流云。
他該怎么去呢?他只知道,這個傳說中不老境是真實存在的,但它寄存于另外一個不老境荒原中,打開的方法也很特別,沒有人能確切知曉。
可是不管怎么樣,他還是要去找,這一次,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他了。
他輕輕地掃了掃衣上的塵土,沿著山間的一條小路走去。
就像他當年找到這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