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p> 晨,清爽。
山下的這個小鎮(zhèn)本來人并不多。只因三年一度的煉書大會,商販聚集在此,開設(shè)集市,或賣靈丹妙藥,或賣武功秘籍,才顯得好生熱鬧。
但此刻,集市還沒有開張,客棧里的人也大半在呼呼大睡。大多數(shù)的踢館者的賽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連日緊張的對戰(zhàn)之后,終于到了可以放松的時候。
龍舌從房間里走出來,就看見對面屋頂上坐著的一個人。那人戴著一個斗笠,斗笠上垂下的黑色皂紗遮住了他的面目。他身形瘦削,看上去像是一個少年人的模樣。他將雙腳吊在半空中,正神情專注地望著手里的一串什么東西。
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也沒有人知曉他的師承來歷,只知他叫童仙骨。
龍舌走到了客棧大堂,要了兩碟包子,兩碗豆?jié){,在一張靠里的桌子前坐了下來。煉書大會每年都會發(fā)生許多引人熱議的有趣的事,現(xiàn)在,她們這樣的組合已不再引人注意了。
稍晚一些,春分就從后面的房里走來,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此刻,客棧的大堂還很空,除了她們,就只有幾個伙計在說閑話。這些伙計常年生活在靈丘山下,耳濡目染,對這江湖中的一大盛事自然也是有所關(guān)注的。
“昨天守書榜放榜,你去看了沒?”甲道。
“昨兒來了那么多人,我忙著接待,哪有這閑動夫啊?”乙道。
“昨兒我休息,我去了,”丙忙道,“今年第一是那個云中門什么的鶴,聽說他才十六歲,還是第一次參加煉書大會!”
“這么厲害,那于休呢,于休第二?”丁問道。
“不是,第二的那個好像就住在咱們客棧,是個踢館的?!?p> “難怪呢,昨兒咱們客棧來了那么多人,就光端茶倒水的我都快累死了?!币谊庩柟謿獾馈?p> “那于休到底第幾啊?”丁急道。
“你怎么那么關(guān)心于休啊?”
“我姐夫今年押他前三,我就跟了一票。”丁道。
“那你準了,今年他就是第三。但是聽說他好像只打了一場?!?p> “一場第三?那是什么實力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聽我那江湖叔叔說,這煉書大會比的不是打的場次的多少,有時候連輸贏也不一定,而是看各人在對戰(zhàn)中的表現(xiàn),一場就前三,應(yīng)該很強吧?”
“廢話,他去年可是一場未敗的第一?!?p> “小丁啊,你是新人,不知道規(guī)矩,也別高興得太早,”乙冷不防地潑了一瓢冷水,“這個守書榜只是個暫時的,這一輪之后還有下一輪呢,這一輪的前八進下一輪,那個時候才真正將這八個人的排名定下來,所以,我看這于休雖然去年第一,但今年要再遇上個厲害的,那也說不定咯?!?p> ?。ǘ?p> 童仙骨看著手中的那只鈴鐺。
那是一只很小巧的七瓣蓮鈴,雕功細膩,栩栩如生,蓮花的瓣上還很仔細地雕上了一絲一絲的紋路。
這是那天莊鶴與柳綿對戰(zhàn)時無意掉落,他拾回來的。
他想著,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他見識過他在對戰(zhàn)臺上的風采,很輕盈靈動,與他截然相反。如今前八已定,他進本賽了。他跟著師父的指到將該挑戰(zhàn)的人都挑戰(zhàn)了個遍,卻獨獨沒有碰上他。
但在本會,他們一定會相遇。
可現(xiàn)在他所想的,居然不是本會。
而是,他在對站臺下是什么樣的?
他想了想,從屋檐上躍下,走向了那條通往靈丘山的路。
?。ㄈ?p> 由靈丘山接待的各個宗門都在山上有自己的獨立小院。云中門的小院并不難找,莊鶴的房間也不難找。
他很快就找到了,抬起手來敲了敲門,門內(nèi)無人應(yīng)聲。
不在?
他又敲敲。
還是沒有人。
他再敲。
門內(nèi)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他有些失望地準備離開。
“你找我?”身后一個清透的少年音突然傳來。
他轉(zhuǎn)過身,就看見那個一身素衣道袍的少年站在院里,身后還跟著那只朱頂仙鶴。
“今天天氣不錯,我就帶它出去放了放風,”莊鶴拍了拍身邊這頭龐然大物,道,“有事嗎?
童仙骨看了看莊鶴,從懷中摸出那只七瓣蓮鈴道:“還給你?!?p> 莊鶴欣喜地接過鈴鐺,笑得明朗,道:“我還以為再也找不到了?!?p>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童仙骨看著莊鶴,有些小心翼翼道。
“可以啊。”童仙骨道。
“你的師父是?”
“仙鶴老人?!?p> “哦,好,好的,”童仙骨道,“那我先走了。”
童仙骨向著院門走去,剛走出三步,就聽見后面那個清透的少年音再次傳來。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莊鶴很認真地問道。
“我叫童仙骨。”童仙骨同樣很認真地答道。
“你今天有時間嗎?”莊鶴想了想又道。
“有,怎么了?”童仙骨問道。
“我想請你坐仙鶴,”莊鶴幾步跑上前,拉起童仙骨的手,真誠地道,“謝謝你?!?p> 他的眼睛透澈明亮,不帶半分雜質(zhì),仿佛一個孩子在誠摯地分享著他最喜歡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