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從電影院出來已經(jīng)是凌晨了,然而熱戀中的人哪里舍得就這么分別,他們相互迷戀,恨不得時光停駐,從此長相廝守,卻又為了彼此矜持而克制。
葉落知將車停在了秋近小區(qū)附近的停車場,兩人慢慢散步回去,以此拖延兩人分別的時光。他心想,愛情真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明明她還在他的眼前,明明兩人還沒有分離,他卻已經(jīng)開始思念。
車子駛進停車場后熄了火,深夜的停車場安靜得有些嚇人,好在這里是露天停車場,抬頭還能看到天上的烏云明月,加上身邊有人相伴,沒有花前,在月下攜手同行也是不錯的。
然而四周圍都靜悄悄的,秋近甚至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響。她輕手輕腳地推開車門,仿佛怕驚擾了誰休息。實際上,這處停車場已經(jīng)采用自動化管理,連守夜的保安人員都沒有。
她推開車門出來,站在原地伸了個懶腰,深深呼吸了一口車外的新鮮空氣,卻忽然一口氣堵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劇烈地咳嗽起來。
葉落知從車里探出頭來,關(guān)心地問她:“怎么了?沒事吧?”
“咳咳……”劇烈的咳嗽聲終于沒能忍住,在空蕩蕩的停車場里突兀地響起,可再突兀,也掩蓋不了秋近的突突直跳的心聲。
就在剛才的呼吸間,一陣風吹來,她竟然聞到了空氣中裹挾了一股濃濃的新鮮的血的味道撲鼻而來,轉(zhuǎn)瞬即逝,似乎剛才的血腥味只是她的幻覺,但,她肯定那不是幻覺。
“沒事……咳咳……我就是有點兒口渴,我記得你剛剛買了水……”她定在原地用盡全力將渾身豎起的汗毛一根根壓下去,彎腰轉(zhuǎn)身,迅速跳上車,關(guān)門,然后壓低聲音對葉落知說:“關(guān)門,上鎖,離開這里,立刻馬上!不要問……快……咳咳……”
葉落知聽出了異樣,他們可沒有買過什么水,然而,還是來不及了。
秋近多希望是自己懸疑片看多了,以至于出現(xiàn)了幻覺,然而,她剛才的危機感實際來源卻是——直覺,她自小就幾乎不曾出過錯的直覺。
果不其然,車子在落鎖的那一刻忽然間向一邊下陷,很明顯,車胎被人扎破了,干凈利落,一刀一個。秋近欲哭無淚,好在葉落知剛才配合還算默契,汽車及時落了鎖,兩人暫時安全了。
然而安全只是暫時,車外很快傳來了破窗的響聲,車內(nèi)聲音震耳欲聾,仿佛全世界滿滿的惡意都匯聚到了車外的世界,將他們團團圍住,只要車窗一破,噩夢立刻就會破窗而入。
可他們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是不小心開車掉進深海的人,還剛好是只旱鴨子。于是只能靜靜地坐在車里等待著死神的降臨,任冰冷的海水一點一點將自己吞噬。死,其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臨死亡時的無能為力、絕望、恐懼……那種感覺,堪比舊時最殘忍的酷刑——一刀一刀的凌遲。
秋近看向葉落知,目光驚恐,葉落知卻目光沉靜,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似乎這樣他就能把自己的力量傳遞到她的身上。
他們此刻的處境,非常不好。葉落知剛才已經(jīng)試著踩了油門,然而車子在原地紋絲未動,很顯然,對方在破壞汽車方面是個行家。
他們被困住了,甜甜蜜蜜的情意綿綿煙消云散,空氣里彌漫著的,是驚心動魄的嗜血殺戮。
二、
秋近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止不住地顫抖,費力地拿著手機,試了好幾次才終于撥通了110,車外的打砸聲還在耳邊轟鳴,她的呼吸有些混亂,好在深呼吸之后,她努力說出的都是重點:“這里是XX小區(qū)的……砰砰……星宇露天停車場……有個人拿著刀……他正在砸我們的車……救命!砰砰……”她每說幾個字就要深呼吸一次來緩解自己近乎窒息的恐懼感,還要分出余力去看幾眼葉落知正在翻箱倒柜找著自保的工具。
漸漸的,她的呼吸越來越重,腦袋已經(jīng)開始因為缺氧而出現(xiàn)眩暈,可她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她聽到電話那頭的回音,接電話的是個女警,她說:“請保持通話狀態(tài),我們會派最近的同志盡快趕到現(xiàn)場……”
后面的話她已經(jīng)無心去聽,因為車窗已經(jīng)發(fā)出了碎裂的聲音,她絕望地想,他們就要死了嗎?她睜大了眼睛轉(zhuǎn)頭去看葉落知,他也在看她,四目相對……這也許是他們最后一次四目相對了。
葉落知的目光依舊平靜,秋近忽然就放松了下來,她釋然一笑,漸漸平靜下來,甚至還有心情跟葉落知開玩笑,她說:“葉落知,臨死前能跟你在一起,其實也挺好的?!?p> 他完全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瞳孔微微長大就那么看著她發(fā)了愣,而后又恢復了平日里的鎮(zhèn)定自若,甚至還帶著些許得意,他說:“阿近,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曾親手抓過殺人犯的?!边B說話的聲調(diào)都高高揚起。
秋近表情錯愕,她看著他從儲物柜里掏出了一副白色手套戴上,還拿了個黑色的……防狼棒?再然后,葉落知的手落在了車門上。
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身體反應比腦子還快,秋近整個人都撲了過去,死命抱著他的大腿不放,她愣了一瞬,卻沒時間為自己的反應能力驚訝,只是扯著嘶啞的嗓子對他喊:“不能出去!外面很危險,那人可能已經(jīng)殺了人……我剛才聞到了很濃的血的味道,是很新鮮的,也許那人還沒死,也許我們進來的時候,那人剛好在殺人……你不能出去……他剛剛殺了人,精神還處于高度亢奮……”
也許是她高度緊張到了頂點反而就不緊張了,又或者是抱在懷里的葉落知大腿的體溫讓她得到了意思暖意,秋近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大腦轉(zhuǎn)得很快,連語言能力也恢復了,不過口干舌燥的,一說話就扯得嗓子疼。
“阿近,我不會讓你死的,乖乖在車里等我。”葉落知輕而易舉將她翻身安放回座位,她激烈掙扎,急得滿臉通紅:“不要!你要是敢下車……我隨后就跟出去……”
葉落知用余光掃了一眼滿是裂紋的車窗,眼中閃過一絲焦急,卻忽然緩緩低下頭去吻秋近的唇,秋近目瞪口呆,接著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葉落知將秋近打暈,迅速下了車將車門反鎖。他閃身到了一處相對空曠的位置,警惕著四周的動靜,確認了周圍的安全,才大聲對著砸車的人喊:“喂!我在這里!”
那人果然停下了砸車的動作,他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在月光下閃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刀刃上映著血紅的顏色,那應該就是秋近剛才聞到的血腥味了。
葉落知有些頭痛,眼前的人顯然已經(jīng)進入癲狂的狀態(tài),假如是普通的殺人犯,殺人被撞見,在沒有暴露之前應該是先躲起來,或者倉惶逃跑,這人卻選擇留下來殺人滅口,不是嗜血狠辣,就是腦子不正?!貌蝗菀准s個會,為什么偏偏這時候讓他遇到這種變態(tài)殺人狂?
然而這種懊惱的心思只是一閃而過,為了秋近,他必須集中精力,先把這個變態(tài)解決掉。這時候,他突然就感激起了從前死皮賴臉想把他拐進警隊的花無痕,警局他是沒進成,防身術(shù)柔道術(shù)倒是順便學了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