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伴郎

　　上婚車前，岑圓特意又拍了幾張。顧寧摟著葉安南的脖子，在他懷里笑靨如花。岑圓琢磨著，老爺子看見自己孫女笑得這么開心，應當也挺高興的。

　　從顧寧家到花園別墅大概要三十分鐘，岑圓坐在婚車里昏昏欲睡。下車吹會風，腦袋里清醒不少，她翻了翻手機備忘錄，刪掉幾條記錄。指尖滑過打電話那一行，她停頓會，手指按下側(cè)邊的按鈕，屏幕一黑印出她的臉。

　　同行的伴娘拍拍她的肩膀：“走了，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忙。”

　　岑圓點頭把手機放進包里，跟在她們后面。準備室里，顧寧和葉安南一陣親昵，任誰看著都會覺得是極為恩愛的一對。岑圓想不明白，為什么顧寧爺爺當初那么反對他們，她問過緣由，老爺子卻不肯說。

　　突然被喊到名字，岑圓回過神，見顧寧指著一旁黑西裝的伴郎調(diào)笑道：“喏，他叫沈雁書，今天和你是一對，等會互幫互助?！?p>　　顧寧口中的沈雁書就是之前敲門遞籃子的人，岑圓眨眨眼睛點了個頭，第一次當伴娘，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自然聽不懂互幫互助是個什么意思。顧寧也不指望她能聽懂，又囑托沈雁書多照看著她一些。

　　沈雁書低頭看了看時間，沖葉安南頷首示意，大步往外走去。路過岑圓身旁時，他彎了彎眉眼算是打招呼。外面已經(jīng)有好些人進來，沈雁書找了個安靜點的角落劃開手機，手指嫻熟地按著號碼。

　　“……嗯，我明白，不用擔心，過幾天就回去?！?p>　　岑圓找到沈雁書的時候剛好聽見他說完最后幾句，她沒放輕腳步聲，鞋子踩在地上發(fā)出聲響，沈雁書自然而然地循聲看去。四目交接，岑圓有點尷尬，她是被顧寧催著出來找人，并非刻意偷聽，但眼下的場景就像是做壞事被人抓包。

　　沈雁書把手機放回口袋里：“顧寧讓你出來找我發(fā)喜糖？”見岑圓點頭，他走到岑圓身邊，聲音里帶著幾分笑意，“走吧，今天估計會累得夠嗆?！?p>　　入口處站著兩對伴郎伴娘，岑圓快步上前接過伴娘手里的籃子，里面放了許多喜糖有點沉。她笑著把喜糖遞出去，站得久臉都快笑僵了，腳也疼得很。好不容易等到輪換，她趕緊回到準備室里。

　　剛巧里面沒人，她沒多想就脫掉鞋子踩在地板上。覺得還是不舒服，正想抬腳揉會，房門咔嚓兩聲打開。沈雁書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倒地的裸色高跟鞋上。

　　岑圓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把腳往后縮，尷尬地笑了聲：“你怎么過來了？”

　　沈雁書走過去靠在窗邊，大概是考慮到岑圓，特意和她隔開些距離：“太累了，過來休息會?！彼陨猿堕_點領(lǐng)結(jié)，見岑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他沒忍住，調(diào)笑道，“好看嗎？”

　　岑圓誠實道：“嗯，好看，手指修長很靈巧。”

　　嘖，原來說的是手，不是他的臉。

　　沈雁書半點不覺得自己太過自戀被打了臉，畢竟從小到大一直有人夸他長得好看，這么多年被養(yǎng)出來的自信沒那么容易受打擊。他無聲勾唇，手機密碼解鎖，迅速地打著字回信息。

　　可不就是手指靈活么。

　　想起之前自己接新娘時抽到的那道題，沈雁書分出點心神，問道：“聽說那道小作文的題是你寫的？”

　　隔一會，他聽見岑圓問是不是他抽到了。他手一頓，抬頭看向岑圓，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笑容里染上點別樣的意味：“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在那種場合讓人寫八百字小作文的?！边€是描述自己心情的。

　　岑圓啊了一聲，愧疚道：“抱歉，我……您真的寫了八百個字嗎？”

　　她緊張地連您都喊出來了，雙手握拳貼在腿上，像個等著挨訓的乖孩子。沈雁書覺得有趣，存心想逗她：“嗯，寫得手都酸了，到現(xiàn)在還覺得有點不舒服?！笔謾C屏幕跳出一條消息框，他順手劃開，盯著上面的字微微挑眉，“我出去看看，你先在這里休息，等會我來帶你過去?！?p>　　“那個，沈、先生……”

　　手將將碰到門把，聽到岑圓喊他，沈雁書轉(zhuǎn)過身。好一會沒有后續(xù)，他微笑道：“重新介紹一下，我姓沈，名雁書，大雁的雁，書本的書。”

　　岑圓反應過來，回道：“岑圓，岑參的岑，湯圓的圓?！?p>　　沈雁書頷首，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口。岑圓算算時間英國應該是到早上，顧寧爺爺大概已經(jīng)起來了。她傳了幾張照片過去，又附上幾條問候的消息。

　　——

　　過去半個多小時，沈雁書才回來將她帶出去，岑圓直覺得發(fā)生了什么不大愉快的事，但大家都不提，她也沒問。結(jié)婚本來是喜事，開開心心的就好。

　　一套流程走完，岑圓有點撐不住，腳跟大約有點磨破皮隱隱作痛，但還是忍著提著籃子跟在顧寧身后遞糖。沈雁書起先還能幫她提著籃子，到后來給葉安南擋了不少酒，也有點撐不住。

　　岑圓忽然想明白為什么要有四個伴郎了，撐場面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這會給新郎擋酒。沈雁書身上染了酒氣，步伐微有些不穩(wěn)，跟在岑圓身后進了別墅的廚房。

　　所幸廚房里東西還算齊全，岑圓給他煮了點醒酒湯，碰巧在柜子里找到個醫(yī)藥箱。她坐在椅子上脫掉鞋子，棉簽蘸著消毒水在腳跟處涂抹，撕開創(chuàng)口貼貼住破皮的地方。

　　爐火燃燒發(fā)出聲響，和著醒酒湯咕嚕嚕的聲音。沈雁書盯著岑圓，眼睛微微瞇起，突然開口：“剛才我騙你的?！币娽瘓A不明所以地看過來，他勾著唇，“我像是那種會浪費時間寫八百字作文的傻子嗎？”

　　從大學畢業(yè)以后，他就沒再寫過那樣的東西，現(xiàn)在就更不想浪費那個精力寫字。

　　岑圓穿上鞋子，去看鍋里的湯，一邊用勺子攪拌，一邊好奇地問：“那你寫了什么？”

　　沈雁書瞇眼笑：“就寫了一個字?！?p>　　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