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沈雁書坐在桌前沉思許久,回想起剛才在電話里聽到的事,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知道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不容易,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在還沒有創(chuàng)辦公司的那段時間,他曾天天窩在自己房里喝酒,把自己灌醉,不去想家里的糟心事。有一群朋友陪著,自己慢慢恢復過來,一路努力吃了不少苦才變成現(xiàn)在的他。
而岑圓,仔細算起來,可能比他更不容易,卻自己一個人抗住。嬸嬸說,被岑太太問起,岑圓才哭出來。沈雁書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岑圓是什么樣子,但應該很讓人心疼。
但是暗地里害她這么慘的人還過得很好,甚至岑圓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沈雁書再一次夢見岑圓。其實他也不確定那是不是岑圓,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從秋千上摔下來,看著就摔得很疼。她爬起來,伸手想拍掉小裙子上的污跡,沒想到自己手上也很臟,反倒把黑乎乎的手印涂上去。
小姑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哭喪著臉,仿佛被全世界都拋棄了。她咬著唇,像是要哭出來,可眼淚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旁邊有另外一個孩子的聲音:“衣服弄臟了,阿姨會罵你的,你哭一下阿姨就不會罵你了。”
她搖搖頭:“可是裙子已經(jīng)臟了,哭是沒有用的,媽媽說眼淚沒辦法讓做過的事變成沒做過,做錯了就要承認錯誤?!?p> 沈雁書跟著小姑娘進屋,看到她站在一個女人面前說自己從秋千上摔下來,把裙子弄臟了。女人揉揉她的發(fā)頂,說沒關系,回去后一起把裙子洗干凈。
小姑娘吸吸鼻子,眼淚忽的就掉下來,小聲抽噎起來。女人很詫異,問她為什么哭。她斷斷續(xù)續(xù)道:“因為裙、裙子弄臟了,我最、最喜歡的裙子被弄、弄臟了,很難過……”
沈雁書忽然也跟著難過起來,明明只是一條裙子,臟了扔掉換一條就是,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情緒。醒過來想想,或許是因為,裙子不僅僅是裙子。
他被迫取消國防生資格的時候也很難過,比夢里還要難過。那么岑圓呢?平白被人誣陷,在履歷上留下難以抹滅的黑點,那個時候該有多難過。
清晨的鬧鐘還沒有響,沈雁書看了下時間,起床洗了把臉讓自己緩和情緒。廚房的砂鍋里煮著粥,用小火慢慢熬煮,他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手里握緊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大伯打電話。
找大伯幫忙,查起來會更快點。他之前沒找大伯,一是想靠自己的人脈,二來也不想讓爺爺知道,找大伯幫忙,換個角度想就像是向爺爺承認自己弱小還是要依賴家里的幫助。
當初是他自己許諾會保護岑圓的,現(xiàn)在她可能有危險,明明有更好的辦法卻不想用,沈雁書總覺得心里有點過去。
時鐘分針轉(zhuǎn)過一圈,樓梯口傳來踢踏的聲音,沈雁書抬頭望去,看到岑圓揉著眼睛,他脫口而出問道:“岑圓,你有哭過嗎?”
岑圓愣了下,思索片刻,認真道:“好像沒怎么哭過。我媽以前教育我的時候經(jīng)常說,掉眼淚只能發(fā)泄情緒,并不能帶來實質(zhì)性的改變,與其哭著掉眼淚,不如想辦法做些有用的事。咳,也可能是我從小到大一帆風順,所以沒有多少哭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