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云然下了馬車,扶著太后,往外看去。前后無數(shù)馬車望不到底,也不知這次伴駕來了多少人。
“太后娘娘?!?p> 一聲清柔婉約之音從后方傳來。
只見婉昭儀一襲碧水綠長裙婷婷裊裊而來,“安修儀也在?”
紀(jì)云然應(yīng)道:“婉姐姐。”
“太后果然偏疼安姐姐。”婉昭儀一笑,但眼巴看著太后。
太后知道她這是吃醋,笑著招手讓她上來,“來來來,你來這邊。瞧瞧,舊邸數(shù)你兩顏色最好、性子也最好,現(xiàn)在這幾年品行也出色了。”
“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焙竺嬉槐婂鷭褰o太后請安。幾個新進妃嬪幾乎都在。
過了會兒,皇后娘娘和乾明帝也來請安。
乾明帝難得帶著幾分笑意道:“母后,我已派人給你寢殿安排好了。南邊剛上供幾份荔枝,兒臣已派人送去了?!?p> “皇帝有心了?!碧髮τ诨实蹖λ⒕?,自然滿意點頭。
紀(jì)云然看到乾明帝上前來,立馬垂手恭敬往后退了幾步。
婉昭儀一看皇后也過來,明白了,也跟著退了下來。
乾明帝和皇后上前一左一右扶著太后,領(lǐng)著眾人像大殿而去。順路和太后說著新進的新鮮玩意,逗得太后一路上笑聲不斷。。
剛到半路,幾個女官過來了。
“興平公主和駙馬給太后娘娘請安?!迸龠M來稟報。。
太后一愣,“興平不是剛出月子?快讓哀家看看她。”這里濕氣太重,怎么來了?
乾明帝乘著太后說話功夫,冷冷朝紀(jì)云然瞥了一眼。
紀(jì)云然早已魂不附體,哪里注意到乾明帝神情。
“兒臣興平、楊弈參見皇上皇后,恭請?zhí)竽锬锸グ??!?p> 紀(jì)云然如遭雷劈,站著不敢動彈,眼睛空洞落在腳面上。
她以為自己早已忘了那個聲音,在她最掙扎最無助的時候,靠著曾經(jīng)美好,一力承擔(dān)下所有的事情。
在她唯一一次拿著命反抗時候,傳來了最愛的人和最喜歡的人婚事。
她成了最狼狽一個。
耳邊傳來乾明帝聲音,“興平你可認(rèn)得這位安修儀?”
“紀(jì)……紀(jì)姐姐?!迸d平公主低喊了一聲。
紀(jì)云然手緊緊握著拳頭,痛疼能令人冷靜。
紀(jì)云然強忍著頭暈?zāi)X脹,抬頭看見遠(yuǎn)處兩個人影。他們相互攜手,看向自己。
“興平……公主安好?”說完此話,再也控制不住暈厥,噗通一聲巨響,天地都安靜了。
紀(jì)云然口干舌燥醒來已是月臨中天,“水……”
木香急忙進來,拿來茶杯,口中道:“小姐白天你突然暈倒,嚇?biāo)牢覀兞?。還好皇上沒有怪罪。找了兩位太醫(yī)看了,說你中暑了?!?p> 兩位太醫(yī)?他懷疑自己不是中暑罷了。紀(jì)云然斂下情緒,接下茶杯道:“后來呢?”飲了一杯清茶,嗓子舒服多了。
木香答道:“后來?太后做主將你安排在了聽香水榭?!?p> 噗——,“咳咳咳、咳咳,這是聽香水榭?”紀(jì)云然一口茶水噴了出去,猝不及防又嗆了?!安恍胁恍校业米??!?p> 避暑行宮最舒適就是暢音樓,向來是皇帝寢宮,而聽香水榭居于暢音樓邊上,來去不過幾步路。
紀(jì)云然急忙穿了衣服,隨便扯了頭發(fā)。
“小姐、小姐!”木香哭笑不得看著她行事。突然看到角門一抹明黃,不由急了,“娘娘!”說著便撲通跪了。
紀(jì)云然一怔,平時木香她們私底下叫自己“小姐”,只有外人才叫“娘娘”。
她轉(zhuǎn)頭看去,就見乾明帝冷著臉進來。
乾明帝瞇了瞇眼睛,“好了?”
她連忙行禮道:“謝圣上。嬪妾已好了?!?p> 乾明帝揮了揮手讓宮人退了下去,撩起袍子坐在了床邊,“興平剛生了孩子,朕不希望有什么侮辱顏面的事情出來?!?p> 紀(jì)云然笑了,笑的云淡風(fēng)輕。她揚起頭顱,語氣微微僵硬道:“請恕嬪妾愚鈍,嬪妾是圣上嬪妃,是大順顏面,怎么會做出玷污門楣之事?”
乾明帝原就是給她添堵的,瞧她認(rèn)真,便不愿多費一句口舌,準(zhǔn)備離開。
紀(jì)云然心中一動,站起身來。她忽然主動靠近了乾明帝,揚起臉看著乾明帝。
乾明帝一愣,看著近在咫尺女子,臉色還帶著素白,唇也有點白,眼睛清冷極了,此時惹上了些許惱意。
清冷湖水隨著清風(fēng)吹過,她的衣衫輕薄,飄飄欲仙。
只是那張唇一張一合,說的話令人無法欣喜。
紀(jì)云然低聲細(xì)語、一字一句道:“圣上留著嬪妾清白,就是為了這個吧?!?p> 乾明帝回神,復(fù)雜看著她,“哦?說這個是想朕寵幸你?”
紀(jì)云然望著這個最熟悉的人,唇角勾起一絲笑,抬起手拉開了衣帶,脫下了外衣,露出月色中衣,帶著一絲甜膩聲音,“圣上……”
乾明帝勾起冷笑,一把握住她腰,故意在她耳邊帶著幾絲沙啞道:“紀(jì)云然,你好大膽子啊?!闭f著一把抱起,大步流星走到床邊,一只手拉開了她中衣,露出淡綠色胸衣。
乾明帝抬眼看去只見她依然眼神坦然自若,起身拉過被子蓋住了她身子,淡漠道:“朕忘了,論不要臉,你向來第一沒人第二。朕說過不會碰你,直到你死在皇宮?!闭f完,轉(zhuǎn)身頭也不回離開。
紀(jì)云然松了一口氣,緊緊抱著被子笑出聲來,她這輩子真是糟糕啊。
暢音樓,乾明帝站在窗戶旁,看著近在咫尺的聽香水榭,若是幾年前看她做派,必然也管不了曾經(jīng)誓言,可現(xiàn)在面對她心里沒了當(dāng)年的少年性行。他有識大體皇后,有聰慧的婉昭儀,有性格與眾不同的慧貴妃,還有現(xiàn)在懷了孩子的雪修容。
有時候連著數(shù)月他都想不起還有這么一個人。更多時候?qū)ψ约涸?jīng)舉動又好笑、又可悲。不過都過去了。
紀(jì)云然干脆在床上睡了,一夜好夢。夢里乾明帝沒過四十死了,太后把她放回廟里修行。她每天好吃好喝吃成大胖子,活到了一百歲。
夜晚空中明月高懸,整個避暑行宮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