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月如鉤（二）
翌日一大早，我便同三姐姐被叫去了東院大廳，我以為是大夫人是要因?yàn)樽蛱熘绿幜P我和三姐姐，可不料開口先說的是宮里姑母的事。
進(jìn)了前廳，發(fā)現(xiàn)父親也在，倒不見幾個(gè)姨娘和兩個(gè)哥哥。
“給父親母親請安?！蔽液腿憬阋煌蚋赣H和大夫人請安。
“坐下罷。”大夫人疲倦道。
這時(shí)父親說了話，道：“你們母親昨個(gè)兒一天都陪著你們祖母在宮里陪伴你們姑母，你們姑母的事也都知道了，沒事就多跟你們祖母一同去看望看望。”
我和姐姐們一眾道：“是?！?p> 大姐姐恰巧坐在我對面，看起來像是大哭過很長時(shí)間，眼睛還浮腫著。
“前段時(shí)間小四兒來信說想回來看看他小娘跟他三哥哥，我以學(xué)業(yè)為重沒讓他回來?！备赣H道。
“南院卿吾那身子也是個(gè)扛不住事的，她小娘那事也是瞞著的，大夫昨天來看，說是頂多也就兩個(gè)月的時(shí)間了……”大夫人悲傷道。
我不知大夫人是不是真的悲傷，我只知道我很難過。
三哥哥那么溫柔的一個(gè)人啊！
三姐姐看了我一眼，眼底也都充滿著悲情。
只聽大夫人又接著說：“如今也五月多了，跟昌平侯府定了日子，你們大姐姐下月的六月初六便婚嫁?！?p> 大姐姐聽到這話，神情亮了一下，不過片刻，又暗了下去。
我只覺得大姐姐從昨天那一場鬧劇下來就變得奇怪了許多。
“這事你們心里有個(gè)數(shù)，別惹你們大姐姐生氣！”父親嚴(yán)厲道。
我不知道這話里有沒有什么深意，只能跟著應(yīng)是。
大夫人笑了笑道：“都是孩子，沒長大呢，等以后出嫁之后，在婆家受過一段日子，就知道還是當(dāng)姑娘的時(shí)候好，無憂無慮的……”
我抬頭望了望大夫人，她眼神恰巧暼過我臉上。
我又低下了頭。
父親開口道：“昨天你們幾個(gè)姐妹在南院的事我也聽說了，真是不成體統(tǒng)！”
三姐姐聽到這話正要站起來，我知道她是想把事情攬?jiān)谧约荷砩?，我急忙拉住了她?p> 這時(shí)，今天十分反常的大姐姐突然開口道：“父親不必動怒，方才母親也說了，當(dāng)姑娘也沒幾天了，我是姐姐理應(yīng)讓著妹妹們，昨天我們都有錯，這事兒就這樣算了罷！”
大姐姐說完便不再言語了，神情還是那副不開心的樣子。
我突然有些后悔。
不僅僅是后悔讓她更清楚地知道了我跟韓臨的的確確有私情。
還有什么，我也沒有想明白。
三姐姐聽到大姐姐的話，便坐下了，低著頭，也看不清神情。
那邊父親還在意有所指地說著：“堂堂大理寺卿趙家嫡孫女被幾個(gè)庶女潑了一盆臟水，這事兒傳出去我都想死，真是家教不嚴(yán)??！唉！”
大夫人臉色從大姐姐開口說話時(shí)就變得十分陰沉，聽到父親說話臉色更是難看之極。
我突然有些明白，恐怕是大姐姐阻攔了大夫人要找我和三姐姐算賬的事。
只是，為什么呢？
大姐姐不是這樣的一個(gè)人??？
她潑辣，殘忍，胸大無腦，自私自利，又怎么會放任我們欺負(fù)她呢？
突然，大夫人厲聲道：“這事也就這么一回，我的女兒讓兩個(gè)庶女隨意打罵……”
大夫人站了起來，走到大姐姐身旁，看著大姐姐道：“她覺得沒什么，我便也覺得沒什么，只是這處罰還是要有點(diǎn)的，你說是不是？”
這話像是在問大姐姐，也像是在問我和三姐姐。
大姐姐抬頭看了看大夫人，冷漠道：“母親說處罰就處罰罷！”
說完徑直走了。
“真是一個(gè)傻丫頭！”大夫人氣的坐回了凳子上。
父親急忙給大夫人重新倒了一杯茶水，親手遞給她，道：“妍兒也是心疼她幾個(gè)妹妹，都不懂事，要說妍兒沒過錯，這也說不過去是不是……”
大夫人聽了父親這話，眉毛輕輕一揚(yáng)，笑了出來，直接望著父親道：“你這是什么意思？護(hù)著那兩個(gè)沒大沒小的丫頭？”
父親急忙站起來，過去安慰道：“該罰！該罰！夫人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我可又要心疼?！?p> 我想起小時(shí)候來，父親在我母親面前從來都是一副嚴(yán)肅不耐煩的樣子，從來沒有對我母親這樣說過。
或許說過吧，在母親剛來府上的那幾年，只是我哪里又知道呢？
大夫人聽了這話，臉色好看了許多。
“官人，你說這可怎么罰？”大夫人云淡風(fēng)輕地說著。
父親為難起來，像是思考了一下，說道：“這斕兒向來是個(gè)暴脾氣的，那盆水......”
“那盆水可是她親手潑到了我們妍兒身上，妍兒昨夜還染了風(fēng)寒呢！官人你可要想清楚該怎么處罰！”大夫人直接打斷了父親的話，狠狠地看著父親道。
父親坐回了凳子上，開口道：“趙紈斕！趙紈姝！還不跪下來！”
我和三姐姐急忙站起來跪在了大廳中央。
聽到了大夫人笑了一下。
父親還沒開口說話，大夫人突然又開了口，沖著門口道：“趙卿越！你怎么來了！不在房里溫習(xí)功課，來這里做什么！”
我隨即聽到背后腳步聲，原來是二哥哥來了。
“給父親和母親請安?！贝蟾绺缯驹谖易笫诌呎埌驳馈?p> “你來干什么？”父親也問。
“我剛才看到大姐姐了，她讓我來的，說是擔(dān)心母親意氣用事?！倍绺鐪睾偷?。
“我意氣用事？”大夫人突然“嚯”一下子站了起來，道：“我是為了誰！”
“母親，昨天的事大姐姐跟我說了，她的確也有錯，這事大姐姐都說算了，你這又摻合什么？”二哥哥道。
“你們姐弟倆是不是要?dú)馑牢?！”大夫人猛然將桌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摔?p> “啪！”
幾個(gè)陶瓷渣子甚至還打落到了我和三姐姐的身上。
“夫人，你這是何必！”父親急忙站起來拉著大夫人勸她坐下消消氣。
“我也不做這惡人！自己都是個(gè)軟柿子，還不定嫁到昌平侯府怎么被欺負(fù)呢！平時(shí)也沒見她這么心地善良！”大夫人生氣道。
我知道她這是在說大姐姐。
“算了算了，什么惡人不惡人的，你要我說處罰她們也是為了教她們規(guī)矩，讓她們懂事，既然妍兒說不計(jì)較了，我們也不說什么了！”父親在一旁道。
“不過，”大夫人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我和三姐姐，緩緩道：“不處罰也行，只是前段時(shí)間借口南院余氏去鄉(xiāng)下打理莊子，便就沒派人從我東院里過去。那莊子到現(xiàn)在也沒人去打理收拾，你們倆也該練練，吃吃哭頭，長長記性，就去莊子里呆到你們大姐姐出嫁再回來罷！”
我和大姐姐急忙低頭，道：“是?！?p> “都下去罷！”父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