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虎災(zāi)聞言大吃一驚,又慌忙跪倒,“許前輩,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咱實在聽不明白……”
許湯虛扶起楊虎災(zāi),嘆息道:“不必多禮,今天老夫知你有事求我,老夫這也正有事要求你?!?p> 楊虎災(zāi)疑惑摸著腦袋,道:“先生有事,吩咐便是,咱自是無不應(yīng)下,說這獻心的笑話,咱……咱聽不懂?!?p> 許湯用指節(jié)叩了叩桌子,鄭重道:“人壽有窮,再好的醫(yī)生也逃不開生老病死,歸去而已,沒什么了不起,也沒什么好可惜的,對此哀傷垂淚都是庸人,最是多余不過。老夫近日感到自己也到了這一天,沒想到老夫也不能免俗,坦然之外,心中竟還有一絲遺憾。”
李夜墨勸慰道:“許前輩老而彌堅,為何說這等喪氣話?壽考之事,任誰也說不準的?!?p> “別人說不準,老夫說得準,你當老夫是誰?老夫可是陰司陽判!”
許湯這話說的自信滿滿,不由得二人不恍惚,楊虎災(zāi)正色道:“許前輩,你心中有什么遺憾,咱豁出這條命來,也替您完成?!?p> 許湯飲下一盅,又長嘆一聲,繼而沉默不言。
李夜墨目光在幾人臉上掃了一圈,個個都緊皺著眉頭,氣氛頗為凝重。
李夜墨撓了撓頭,訕笑道:“大哥,許前輩的面子,在唐堡主和老龍王那都是極吃得開的,若有遺憾是他們也做不成的,以我們的本事,恐怕豁出命來也力有不逮……”
楊虎災(zāi)立刻道:“許前輩于我有大恩,沒有知道做不到便不去做的說法。”
聽到楊虎災(zāi)再次表態(tài),伊籍雙手搭在許湯肩上,給了許湯一個堅定的眼神,“師父?!”
許湯拍了拍伊籍的手,輕輕一笑,緩緩開口道:“老夫確實到了要魂歸天地的時候,對于生死,老夫早已看破,不用你們說些騙鬼的話,只是老夫心中有一樁遺憾?!?p> “人生天地之間,從一個純凈嬰孩步步走來,身體跨進黃土,靈魂消散天際,塵歸塵,土歸土,落得干凈,可是這顆心,數(shù)十年來,裝了太多塵世的東西,又臟又亂又沉重,放不下,就成了遺憾?!?p> 李夜墨和楊虎災(zāi)一起點頭:把一顆草從土里拔出來,斷在土里的須和粘在根上的土,就叫遺憾,遺憾就是放不下,粘粘連連,干脆不得。
“老夫沒有家室卻不悔,有三兩個至交好友,或已經(jīng)去了,或仍然堅定走在自己選擇的路上,無需讓老夫牽掛,平生收下兩個弟子,老夫一身本事幾乎都叫他們學(xué)了去,糊口不難?!?p> “老夫心中放不下的是世上清濁,自從知曉善惡有數(shù),老夫畢生的時間都在令世上清升濁降,這一世救下好人不計其數(shù),如今到了要走的時候,實在不忍心見到老夫才一走,這世上又回到了本來面目……”
“善惡一般多,簡直就是這賊老天對人的嘲弄!就好像指著鼻子告訴你:你,不過是他隨手而為,就和街邊的貓貓狗狗一模一樣。呵,真正的人,可不會甘心受他擺布的,老夫站在這兒,指著天,說:我要這世上清明!周邊就要清氣上浮,泥沙滾滾落下,順從我的心意。這世界如何,不是這賊老天一人的丹青畫卷,老夫也偏要勾上一筆,替這拙劣畫師斧正一二!”
“老夫這一世活得無愧:我所求乃是大義,有所求不愧己,為大義不愧天下蒼生。只恨百年匆匆,老夫若走了,不愿這用一生點燃的火炬熄滅,好不容易打壓下去的惡,又升騰起來,只希望有人繼承老夫的衣缽?!?p> 楊虎災(zāi)被許湯一番話說得動容,卻也苦惱道:“許前輩,不是晚輩不知好歹,不肯學(xué)醫(yī)術(shù),實在是從未涉獵過,怕污了前輩門墻?!?p> 許湯撫須哈哈大笑,“倒不必你來學(xué),老夫的弟子伊籍不僅繼承了老夫的醫(yī)術(shù),對世間善惡所持態(tài)度,也和老夫頗為相似……”
說到這兒,許湯欣慰又擔憂地看著伊籍,“看著惡消亡而不出手,可不僅僅是坐視,總有些惡徒要動手逼迫,甚至你不肯出手,他還要動手打殺,這一條道雖然不錯,也是千難萬險,命懸一線……楊虎災(zāi),老夫所想要求你的,便是為老夫弟子伊籍護道,不叫惡徒害他性命,至于時間,便以你老母的壽數(shù)為約如何?”
楊虎災(zāi)端起茶水,一口飲盡,道:“伊籍小先生肯接過許前輩妙筆,咱替小先生研墨扇風(fēng),也不枉走此一遭!”
張重明
嚶嚶嚶~按理來說,鱗蛇肋生攀云爪,說的是蔣欽和加哈努真正相容,又開始收服斗笠賊,風(fēng)云涌動得了勢,羽鶴翅蓋火鴉光說的是許湯一死,將蔣欽和加哈努,李夜墨和楊虎災(zāi)光彩全都蓋下去,不過想了想,在這兒就可以結(jié)束了,理想主義者,理想才是本體,理想說出來就好了,肉身不過一副皮囊,理想主義者永垂不朽,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