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墨愣了愣神,又苦笑著搖頭,“我算什么天下有數(shù)的人物……”
“當(dāng)然算,您是天下有數(shù)的疾苦,天下有數(shù)的可憐,天下有數(shù)的迷茫,天下有數(shù)的怨毒,這酒除了您,活著的人里可沒幾個人配喝了……”
掌柜的胖臉上掛著奉承,嘴里沒吐出一句好詞,然而字字都精準(zhǔn)戳在李夜墨心上。
李夜墨瞇著眼睛,手指已經(jīng)勾在九解的圓環(huán)上,只要掌柜有任何異動,李夜墨都會毫不猶豫割下他的腦袋。
只是他也奇怪,自己除了在永安鎮(zhèn)殺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出谷后沒做出什么大動靜,怎么就被人盯上了,而且這個掌柜李夜墨確認(rèn)不曾見過。
“還以為只是家野地里的小酒館,沒想到掌柜的你并不簡單,也是有膽評論天下的……”
“出我的口,入您的耳,說說又有何妨?老先生莫慌,我這兒可不是黑店。拿出店里最好的酒,難道還能對您有什么惡意嗎?您太緊張了!”
掌柜的揭開陶瓶上的酒封,給李夜墨滿上一杯,這陶瓶里的酒果然不凡,不枉用四十五兩白銀溫它。
酒液綿稠,呈桃紅色,略有些渾濁,沒有烈酒的辛辣刺鼻,反而帶著一股淡淡的果香。
掌柜慨嘆:“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秘密,想要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一件很難的事,不過,如果是朋友,知道了也不見得會對你有害?!?p> “我們是不是朋友我還不確定,不過,你確定知道我的秘密?”
“知道一些,或許比你知道的更多些……”
“呵呵,知道我的秘密還敢主動跳出來,看來掌柜的對自己很有信心……”
“哪里哪里,談不上的,主要是對老先生的良知有信心,其次嘛,我自己也有些微末本領(lǐng)!”
掌柜的賠著笑,把食指和拇指掐在一起,示意確實(shí)只是很微末的本領(lǐng)。
李夜墨冷笑,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真是好酒,從未飲過的好酒!
若不是楊虎災(zāi)立誓戒酒不殺,說什么都該給他帶上一壺嘗嘗。
掌柜的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湊到嘴邊小口小口的抿,像極了吝嗇的地主老財(cái)。
“這酒是猴兒酒,山里的猴子嘴刁,最會挑果子,保管每一顆都是最香最甜的,由他們自己摘、自己釀出的酒,不是我說大話,必須排在天下第一!就是產(chǎn)量不行,只閣下剛才那么一口,足足就喝了半年的份量!”
李夜墨像個不懂人情世故的頑固老頭,依舊冷笑,“我早該想到,能知道我秘密的,怎么會是尋常的江湖人?這個世上到底還藏著多少如琳仙子一樣的神奇人物,不要遮遮掩掩了,你到底是誰?”
“老先生發(fā)問,不敢隱瞞!”
掌柜的站起身,躬身作了個揖,“若說你知道的名號,那便是紅塵劍仙張重明!”
“小三花嘴里開天三千重的先生嗎?小三花呢,怎么不出來見見故人?”
李夜墨話音剛落,兩個小道童中的男孩舉起手應(yīng)道:“我在,我在這兒呢?小李夜墨,你離著好遠(yuǎn)我就聞到你和九解的味兒了?!?p> 三花小跑過來,臉上的面容分明沒有改變,李夜墨卻覺得剛才還不認(rèn)得,突然又認(rèn)得了。
趁張重明不注意,三花奪過他手里的杯子,仰頭喝光了剩下的大半杯,美美打了個酒嗝。
“小李夜墨,你真是了不起呢!我一直以為你死定了,因?yàn)槟銛嗔艘粭l腿,和小毛阿升當(dāng)年一個狀況,可他死在了山谷里,你卻跳了出來,哈哈,你比他有出息!”
三花小臉上滿是笑容,豎起大拇指,投給李夜墨一個贊許的眼神。
李夜墨不理會他,心中苦澀,“原來我們受的所有苦,你們都知道,遠(yuǎn)遠(yuǎn)看著我們痛苦掙扎,很好笑是吧?”
道童女孩走過來,從他腰間的鹿皮糖袋中摸出糖果塞進(jìn)他嘴里,“老先生,生活從來都是很苦的,你不能一直希望有人來救你?!?
張重明
咕咕,晚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