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歐根似乎對于勞倫斯給出的回答非常不滿,“一天我或許可以幫你訂一具全市最好的棺材?!?p> “一天都是我多說的。”勞倫斯臉上的肌肉緊繃一下,又很快凝固,“什么都不要管,情報局那邊我會處理,不需要別的,我只要這個人的下落?!?p> “那外交官這邊呢。”
“不需要,你只需要找出這個男人的下落就夠了,其他的你暫時不用管?!?p> 面對著勞倫斯提出的本末倒置的要求,歐根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大疑惑,可以說歐根甚至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用干。
“那你可別突然死了,你要是死了,籌碼誰來給我兌現(xiàn)。”
“讓我死?”勞倫斯冷笑一聲,“你和我這么多年,你不應(yīng)該是最了解我的人么,就是讓我出賣整個海茵尼,也不會讓自己送命的?!?p> 歐根沒有說話,他暼了勞倫斯一眼,但嘴角卻始終掛著苦笑。
“這個給你?!眲趥愃挂话褗Z過尼克斯的手機,扔在歐根面前。
“手機……”尼克斯被奪過手機,伸出手,起先愣了一下。
“里面又沒有什么秘密,回頭給你買個新的,報銷。”勞倫斯一副不關(guān)己事的樣子。
“你知道我從不用這種東西?!睔W根說。
“拿著,萬一出了什么事情也方便聯(lián)系我。”勞倫斯說完將臉貼上了歐根耳邊,“我上午打給你的那個號碼你還記得?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就打那個號碼?!?p> 勞倫斯說完站了起來。
“好了,我們得回去了,那邊沒我貌似不太行。”勞倫斯說著,尼克斯跟在他的身后,兩人一同離開了房間。
歐根沒有動,坐在那里,順著窗戶看著樓下勞倫斯和尼克斯離開的背影。
歐根喝干了他們兩人誰都沒有動過的檸檬水,然后無所事事的玩著杯里干癟的檸檬消磨時間,勞倫斯已經(jīng)付過了包廂的錢,所以他并不著急離開,一直磨到咖啡店關(guān)門。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街上還刮著刺骨的風(fēng),夏天是歐根最討厭的季節(jié),但冬天也不好受,他蜷縮著身子一個人走在街上,緊貼著墻壁,希望墻壁能擋住一部分風(fēng),他覺得這樣能讓自己好受些。
“希望明天能暖和點?!彼ь^看了看已經(jīng)被烏云遮住顯得模糊不清的月亮,“算了,海尼茵什么時候暖和過?!?p> 才剛剛說完,他抬起頭,吐出一口熱氣,薄薄的雪片落在手上,又很快融化,它那真實的溫度還不足以讓它在這善變的世界中存活,歐根低下頭,將身后連載衣服上的帽子扣了起來,雙手插在衣兜,瘦小的背影順著路燈慢慢縮成了一個點,直至消失在這冷清的街道。
歐根從剛離開不久,在他走過的地方,一個身影站在那里,穿著一身惹眼的白袍,與被白雪遮蔽的街道近乎融為一體,他的臉上裹著白布,看向歐根離開的方向,露出一排尖利的鯊魚牙齒。
此時的西亞并不比海尼茵暖和多少,在緊緊包圍著海茵尼的三個國家之中,西亞是其中最大、也是最富有的一個,在西亞邊緣的一個小小的商業(yè)街,這里不像城里那樣熱鬧,冷冷清清的街道,只有幾個零星路過的路人,路邊也沒有海尼茵那樣多的嚇人的乞丐。
“今天冷的有點過分了。”身材瘦高的男人像是剛下班的樣子,穿著外套,搓著凍僵的手,對著身邊鼻子都凍得通紅的矮胖男人抱怨。
“可不是,要不要去酒吧快活一下,說起來,自從你不知道從哪里討來一個老婆之后,我們哥倆可就再也沒一起喝過酒了?!?p> “算了吧,回頭我老婆……”男人顯得有些的不情愿,但又帶著滿臉的糾結(jié)。
“怕什么,之后就說你去加班了不就好了,好了好了,今天我請客,滿意了吧?!卑帜腥嗣鎺г幃惖男θ?,最終他那繃起的笑臉還是讓瘦高男人改變了主意,他嘆了口氣,被矮胖男人的腳步牽著,轉(zhuǎn)角邁向角落的那家酒吧。
他們?nèi)サ木瓢?,開在一個并不好找的巷子里,招牌還是新的,酒吧的招牌不斷變換著各種顏色的光,上面的燈癟了一只,但并不影響人們認清酒吧的招牌。
細長的酒吧,沒有太大的空間,容不下太多客人,只有幾個??驮诶锩妫瑫r間長了,彼此也都相互熟悉。
里面的調(diào)酒師只有一個不高的女人,二十四五的樣子,藍色的眼睛,扎著干練的馬尾,穿著一身正式酒保的制服,頭上別著一只兔子圖案的發(fā)卡,唯一不協(xié)調(diào)的地方,就是她右眼上掛著的那只黑色的眼罩,上面用簡筆畫著一朵粉色的玫瑰。
她站在吧臺后面,調(diào)著一杯之前客人點的百香果莫吉托。
“晚上好,雪萊。”
面前的調(diào)酒師露出熟練的商業(yè)式微笑,她停下手里的工作,走到兩個客人面前。
“晚上好,今天可是有一位生面孔,兩位今天需要什么,和平時一樣?”
“是的,不過今天要雙份。”
“好的,請稍等。”
被叫做雪萊的酒保女孩,從架子上端了兩只杯子,還帶著麥芽色的啤酒被頃滿了玻璃杯中,白色的沫子瞬間溢了出來,卻又緊緊粘連著里面的酒,她的樣子很熟練,沒有一滴灑在桌子上。
“別看了,看的眼睛都直了?!卑帜腥瞬粔暮靡獾某蛑莻€瘦高男人,“好久沒來了吧,這是之前來的酒保,叫雪萊,別看眼睛有點毛病,不少人可都是為了她來的,偷偷告訴你,她可還兼職這個酒吧的保鏢,據(jù)說當(dāng)初在面試的時候,只用一只手就把一條桌子給劈斷了。”
矮胖男人做了一個空手劈桌子的動作,瘦高男人聽完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完全沒有相信,只覺得他是在調(diào)侃自己。
正當(dāng)他想說些什么,還沒來得及張口,身后的門被人狠狠踹開,男人身后領(lǐng)著七八個人闖進屋子,男人臉上纏著繃帶,眼睛青了一大塊,身后的人也都一個個提著刀,虎背熊腰,就像是要拆了這個酒吧的架勢,因為酒吧太小的關(guān)系,幾個人沒辦法一起擠進來。
“就是這個獨眼,昨天把阿林打進醫(yī)院那個女的?!蹦腥艘恢秆┤R,明顯是一副要鬧事的樣子,除了瘦高的男人,幾乎沒有人站起來,都繼續(xù)喝著酒,打算看熱鬧。
然而瘦高男人剛站起來,就被一把扯回到了座位上面,正當(dāng)他想說些什么。
“幾位如果是來喝酒的,請找個地方坐下,看樣子今天客人有點多。”雪萊沒有生氣,依舊是一副沒有絲毫威脅的商業(yè)微笑,和招待客人的時候沒有什么兩樣。
幾個人鉆進咖啡館,面前的男人罵罵咧咧的,其中一個男人看著身邊的椅子,正準備舉起手里的棒球棍,然而才剛剛將球棍舉起,就被不知道什么擊中,從屋子里飛了出去,是一只勺子,在男人肚子上留下一條紫色的勺子印記。
還沒等幾個人反應(yīng)過來,雪萊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吧臺翻到了他們身邊,腳下的高跟鞋成了最致命的的武器,最可怖的是,即使經(jīng)過如此激烈的打斗,房間里的裝飾,似乎被膠水固定過了,一點都沒動過,甚至連客人酒杯里面,都滲不進去一顆塵土。
沒過幾秒鐘,雪萊的右手托著最后一個暈死過去的男人,將他從酒吧里扔了出去,幾個男人雜亂的躺在一邊的墻角,遠遠望去還以為是垃圾堆。
“歡迎下次光臨?!?p> “雪萊還是這么猛?!?p> 不知道誰起了頭,眾人一起哄笑起來,面對這樣司空見慣的場景,除了那個瘦高男人,他一點都笑不出來,皮肉緊緊繃在臉上,這一幕或許要永遠烙印在他的腦袋里了。
雪萊揉了一下手,手里拿著之前那只扔出去的勺子,已經(jīng)彎曲成了那個男人肚子的形狀,她對著眾人笑了笑,一個躍身翻回到了吧臺后面,繼續(xù)調(diào)她的酒。
過了一個小時,客人來了又去,走了一批,卻又來了一批,但剛剛雪萊的事跡,卻一波接著一波的傳開,而且越來越夸張,開始變得匪夷所思。
女人傳的閑話雖然又快又雜,但至少有個底線,至于那些沒邊的謠言,多半是出自醉鬼口中。
雪萊只是笑笑,并沒有理會眾人夸張的不行的謠傳。
一般到了晚上,人就會變得越來越多,夜場就算是雪萊一個人也忙不來,這個點會有一個比他稍微大一點的男生來幫他,然后兩個人一起工作,一般雪萊可以趁著這個換班的時間時候休息一會兒。
她從后門出去,準備透透氣,屋子里的煙味讓她覺得有些刺鼻,沒有套上外套,依然穿著那身酒保的西裝,她放開了那頭扎起的馬尾,憑空甩了甩。
“下雪了?”她驚訝的抬起頭,雪正星星點點的落在她的臉上,她緊閉著唯一的眼睛,張開嘴,任憑雪落盡她的嘴里,“和海茵尼的雪味道一樣,不是么。”她一只腿撐著地面,鞋跟跟像個芭蕾舞演員似的在地上轉(zhuǎn)了半圈,面向身后。
“你說是吧,羽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