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留下的地址并不遠(yuǎn),是一家廢棄的污水處理廠,都還沒進到里面,就有一股撲面而來的難聞氣味折磨著三個人異常靈敏的嗅覺。
“這地方選的好,別說人,狗都不愿意靠近。”勞倫斯搖了搖頭,“我還記得當(dāng)時這里的案子,是我負(fù)責(zé)的,那個排污水的機器本來就老化失修,再加上有工人把上面加固用的零件拿去偷賣,那機器直接炸了,你都沒看到,臭水都快把廠子給淹了。”
勞倫斯搖了搖頭,點著了一根煙,臭味完全將煙味掩蓋,三個沒停下來,依然往里面走。
“有活的沒,出來一個。”歐根順手從地上抄起一根鋼管,黏糊糊的沾了他一手,勞倫斯嫌棄的看了他一眼。
“看不慣你就回去?!彼弥摴埽赃吳昧饲茫招牡蔫F管發(fā)出刺耳的聲音,聲音在空曠的污水廠回蕩。
在二樓出現(xiàn)了一些動靜,歐根和勞倫斯瞬間警覺,但沒見到人,只從閣樓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把武器放在你們旁邊的木箱上,然后回到你們現(xiàn)在站的地方,不要耍什么小花樣?!?p> 歐根向著身邊看了看,在不遠(yuǎn)處有個木箱,歐根沒有著急行動,而是先四周看了看。
兩層,底下的一層是一片很大的空地,什么都沒有,地上還都是黏糊糊的臭水,二樓是一個環(huán)形的閣樓,與其說是閣樓,倒不如說只是幾塊鐵板拼接起來的通道。
“我們哪里有什么武器。”歐根攤開手回答。
“那個高個的男人,身上有一把槍,把槍下了子彈,然后放過去,還有你,把身上那些古怪玩意也都放過去?!?p> “聽他的,她手上有人質(zhì),把東西放過去。”勞倫斯對尼克斯說,尼克斯應(yīng)了一聲,從腰間掏出手槍放在木箱上,歐根也走了過去,從身后掏出一把螺絲刀。
“還有。”女人繼續(xù)說著。
歐根嘆了口氣,又繼續(xù)拿出一個扳手。
“繼續(xù)?!?p> 折疊刀、叉子、還有勺子。
勞倫斯看到這些突然用手將臉擋住,似乎在偷笑。
“你是來這里蹭飯的么,帶這么多餐具干嘛,別廢話,還有?!?p> 歐根一臉無辜的翻了翻褲兜,表示身上什么都沒有了,“這次是真沒了?!?p> “上衣兜?!?p> 歐根翻了翻,從里面拿出一個帶著棱角的玻璃片,一并扔到箱子上。
“你胸前那個是什么。”
“你說這個?”歐根將其胸口的懷表拿了出來,“這是我小時候我奶奶給我的,里面是我的百歲照和胎毛,沒穿衣服的那種,你要檢查?”歐根說著就要打開。
“不用,你去那邊站著,別動。”
歐根異常聽話的走了過去。
“我們用不用雙手抱頭之類的?!?p> “別貧嘴。”女人說著,從二樓的陰影里走了出來,血紅色的眼睛,黑色的頭發(fā),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衣,懷里架著艾米麗。
“艾薩呢,他沒來?”女人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尋找艾薩的身影。
勞倫斯和歐根卻是一愣,然而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兩人彼此心照不宣的眨了眨眼。
“誰知道他在哪兒?!眲趥愃剐牟辉谘傻牡鹬歉剂艘话刖拖绲南銦?。
“呵呵?!迸顺槌龅?,架在女孩脖子上,“這是你們最后的機會,雖然我不知道那家伙現(xiàn)在在哪,但我知道,他應(yīng)該就在附近,在那棟廢樓的時就在,現(xiàn)在也是,和我撒謊是沒用的?!?p> “那不是廢樓,那是艾米麗的家。”本來老老實實的艾米麗突然變得吵鬧起來。
“別動,不然殺了你?!迸藚柭暫浅庵惥褪遣豢习察o。
“別動手,我們暫時還不打算讓這次的談判破裂,這個人質(zhì)在你的手里還是一個很重的籌碼不是嗎。”勞倫斯說道。
“還用不著你們來提醒我?!?p> “我們是真的不知道,你剛剛說艾薩在附近?”
“是的,我能感覺到,而且直覺還告訴我,你們似乎在動歪腦筋?!?p> “喂,這已經(jīng)不能算是直覺了吧。”勞倫斯冷笑著,“這是什么,超能力?”
“與你無關(guān),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艾薩在哪?”
歐根無辜的搖了搖頭。
“你們似乎沒有說謊。”女人放下了自己的警戒狀態(tài),就在她剛剛將女孩脖子上的刀子放下之后,突然她變得像是一只警覺的貓,瞪大眼睛,死死的看著自己的褲兜。
“不好?!迸藢愅磉呉煌?,掏出手機就往外面扔去,就在剛剛脫手的瞬間,手機突然爆炸。
“尼克斯,動手。”勞倫斯將煙頭往地上一扔,尼克斯在接到命令的同時開始行動,從木箱上奪回自己的手槍,熟練地上好了膛。
女人一瞬間驚魂未定,卻很快察覺到了尼克斯的行動,她抽出手,將要將摔在地上的艾米麗拉起來做肉盾。
“啪?!币宦晿岉?,尼克斯的手上沒有絲毫顫抖,將子彈射了出去,正好穿過女人手掌,深深嵌進她身后的鐵板上。
“你還真敢開槍?!?p> 歐根從尼克斯身邊擦過,借著下面的木箱一躍而起跳到二樓,將艾米麗攬在懷中,就在他將艾米麗抓住一瞬間,從剛剛手機爆炸的余塵中閃出一只腿,踢到了歐根的小腹。
“噗!”
歐根口中吐出一大口血,被踢飛出去,攬著艾米麗,身體重重的撞上了身后的鐵板,女人不屑的嘖了一下,然后順著二樓的窗戶翻了出去。
尼克斯見狀,連忙又開三槍,但女人已經(jīng)沒了蹤影。
“別讓她跑了,快追?!睔W根跪在地上,被艾米麗攙扶起來。
“追?!眲趥愃瓜逻_(dá)了命令,“她受了傷跑不遠(yuǎn)?!?p> 尼克斯和勞倫斯連忙從廢水處理廠跑出去,沿著一路斑駁的血跡和腳印,追了好久卻依然沒見到那個女人的蹤跡。
“見鬼,都傷成這樣了,還能跑去哪兒。”眼看著蹤跡莫名其妙的在半路斷掉了,尼克斯似乎面子上有些受到了屈辱。
“抓不到了。”勞倫斯卻是一臉淡定。
“長官,那我們趕緊回去看看那個少年怎么樣了,他受了傷。”
“不用了,你看不到了,他估計早跑了,走,我們?nèi)ブ澳菞澖ㄖ纯?,雖然那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人去樓空了?!?p> “長官,那個男孩,為什么感覺他對你很重要的樣子。”
勞倫斯沒有著急回答尼克斯的問題,兩人慢慢踱步回了處理廠,歐根和艾米麗果然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他箱子上放的東西也已經(jīng)被拿走,勞倫斯背著手站在那里。
“都來到海尼茵這么長時間了,你有聽說過‘烏鴉’么。”
烏鴉,作為在海尼茵一個永不過氣的神話,曾經(jīng)最有名的犯罪集團,海尼茵日報上的???,這五年來,沒人清楚他們的組織究竟有多龐大,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少成員。
烏鴉在海尼茵逍遙法外的這五年,可以稱得上是一手遮天,沒人能夠清楚,他們做的事情,是好、亦是壞,他們是罪犯,也同樣是個慈善家,只不過,他們的慈善捐的不是金錢,而是自由;他們拯救那些處在底層的家伙,卻又同時索取高額的費用,判決那些邪惡的人,又帶走他們的財產(chǎn)。
眾人口中的烏鴉也是褒貶不一,有人說他們是神的使徒,有人說他們是邪惡的化身,也有人不屑一顧的說他們只是用單純的思想去執(zhí)行正義,然而在海茵尼,單純的人,卻是太少了。
“拳頭是活下的力量,但這股力量,不應(yīng)該包括自由?!边@是烏鴉對海茵尼留下的宣言。
令人唏噓的是,這五年內(nèi)烏鴉未曾有過一人落網(wǎng),他們被海茵尼的居民稱為是神派來拯救這個污濁城市的使者,在陰影中默默執(zhí)行他們的計劃。
這種想法很快便被所有人接受,直到五年后,烏鴉落網(wǎng),卻只有四人,當(dāng)這個消息被發(fā)布時,卻只占據(jù)了海尼茵日報上很小的篇幅,情報局并沒有將這件事大肆宣揚,甚至沒有透露出他們的長相。
然而這件事情卻在當(dāng)時的海尼茵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僅僅五個人便將偌大的城市攪得天翻地覆,如果他們不是神的話,那就是死神。
“你沒事吧?!睔W根被艾米麗攙扶著,差點摔倒。
“沒事,他一時半會還死不了?!睆臍W根兜里的手機發(fā)出一聲男人清脆的聲音。
“艾薩?”艾米麗四處尋找,“你在哪?!?p> “我在這兒?!睔W根從兜里掏出手機,遞給艾米麗,歐根似乎是受了傷,他擺擺手,艾薩接著說道,“趁著那兩個家伙還沒回來,先離開這兒?!?p> “可是……”艾米麗似乎有些不解,“他們不是……”
艾米麗沒有再往下說,只是點了點頭,攙扶著歐根,還好歐根不算重,很快,艾米麗便帶著歐根回到了自己家里。
“謝謝?!睔W根坐在沙發(fā)上,接過艾米麗給他遞來的一杯水,現(xiàn)在他只能勉強能說一兩句話,“這女人真的可怕。”
“艾薩,你的身體。”歐根抱著艾米麗遞給他的水杯沒有喝,看著被自己扔在桌子上的手機,他的眼皮已經(jīng)開始有些下垂,就像是磁鐵般彼此吸引,但他還是強打著精神。
“真不巧,今天是死機狀態(tài),這三年我找到的唯一解決辦法就是強制啟機,只是需要一些準(zhǔn)備時間,期間我有一小時的自由時間,但代價之后的兩星期我無法轉(zhuǎn)移身體?!?p> “這么說你現(xiàn)在一點用處都沒有嘍?”
艾薩沒回答他的問題,倒不如說是一種默認(rèn)。
“歐根,回答我,為什么你會和那個家伙在一起?!卑_在沉默之后突然反問,他用一種審問犯人的口氣,“你覺得他害我們的還不夠多?”
“這只是我和他之間的一筆交易,你猜他和我說什么了。”歐根極力想要挺直身子,“露還活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