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喉口
激蕩翻涌的潮水發(fā)出如同雷鳴般的咆哮聲,這里是自古以來的積尸地,也是瘟疫大爆發(fā)時的重災區(qū),現(xiàn)在,兩岸貧瘠的黃土散發(fā)著死寂與荒涼,更遠的河岸能看到當時的民宿,但久未有人居住的土樓,倒更像是隱于霧氣中的惡鬼,張牙舞爪的橫梁與摧折的窗欞深處,說不定還徘徊著當年慘死之人的魂靈。
此時,距離黃河喉口最近的河岸邊上,站著一個身著琉璃色廣袖裙的妖冶女人,她的身邊站著已然出現(xiàn)潰爛之態(tài)的二當家,只見她隨手一揮,被水潮反復激蕩來回的古尸像是被無形中的絲線牽引,最終被輕松地拉上了河岸。
“將軍,此役可有勝算?”
“主公,若本將并無勝算,您一定也會跟他開戰(zhàn)的吧?”古尸竟然開口說話了,不過站立于女人一側(cè)的二當家毫無反應(yīng),像是一具可笑的傀儡。
“斷頭之仇,焉能不報?”
古尸這次并沒有答話,妖冶邪魅的女人也沒有因為古尸的傲慢而動怒,她將藏于袖口的白釉色邪甕拋入黃河,起初邪甕如泥牛入海,沒過幾秒,翻滾的潮水竟以邪甕為圓心,慢慢形成一個巨大的逆時針漩渦,天際隨之風云翻涌,看不見的氣流似乎也跟著巨大的漩渦開始逆時針旋轉(zhuǎn),不多時,卷云之上赫然出現(xiàn)一座瓊樓的影像,飛檐琉璃,紅磚黛瓦,瑯軒林立,碧樹成蔭,竟蔚為壯觀。
“蜃樓……主公已經(jīng)準備好了嗎?”
“有你扶持,本宮何懼?”妖冶女人的面上看不到一絲波瀾,她率先如騰云般躍入漩渦之中,古尸和二當家也跟在身后,漩渦在三人進入之后,土崩瓦解,河面上又恢復萬馬奔騰的壯觀景象。
只是,以氣幻化而成的蜃樓,仍高懸于云藹之上……
崖壁
夏彥硬挨了大蠑螈一尾巴,而后假裝昏迷,躺在原地一動不動,動物畢竟是動物,如何能看破人類的伎倆,那只大家伙根本沒有絲毫延誤,張開大嘴就往夏彥擊飛的方向奔去。
腥膻味撲鼻而來,猩紅色眸子像兩顆鵝卵石般大小的紅寶石,深深嵌入眼窩,紅芒透過夏彥半瞇著的眼睛,直刺瞳孔深處,竟讓他意外的發(fā)現(xiàn)一個重大線索:這只大家伙的眼睛里,藏著一組奇怪的符號!
“不管了,先保命要緊!”
留給夏彥反應(yīng)的時間并不多,他暗自在心里倒數(shù)三秒,把動作反復演練了數(shù)遍,終于猝起發(fā)難!
拔槍、瞄準眼睛、射擊!
砰!
如此近的距離,F(xiàn)92終于發(fā)揮了作為槍械的優(yōu)勢,子彈輕松沒入它的右眼,登時令它吃痛不已,而且含有鹽塊的子彈在眼睛里融化后,那種劇痛只有親身體會過才知道。
大蠑螈瘋狂的嚎叫,尾部胡亂橫掃,將周圍的花樹攪了個一片狼藉,夏彥趁機將大烏龜翻過身子,然后借著幾塊巖石作為向上的平臺,然后攀上那根粗壯結(jié)實的藤蔓。
烏龜則爬向巖洞通道里藏匿起來,倒也安全得很,一人一龜就這么一上一下,死死盯著發(fā)了瘋的大蠑螈。
夏彥從未看過被子彈打碎的眼睛,現(xiàn)在看去倒真有幾分可怕,就像是干涸成數(shù)塊并塌陷下去的泥土里面突然迸發(fā)出青綠色的汁液。他并沒有露出絲毫憐憫,不同物種之間的殘殺,永遠只是為了生存,可有些人類則不同,他們?yōu)榱隋X財、為了名利,不僅可以殘害其他物種,甚至連人也不放過。
疼痛使大蠑螈失掉了所有斗志,僅剩左眼的它,只得咬牙切齒的瞪了瞪夏彥,便轉(zhuǎn)身退回到水道之中。
“好險。”夏彥靠在崖壁往內(nèi)收縮的褶皺上,冷汗涔涔,他根本不想回憶剛才的瘋狂舉動,因為只要中間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任何失誤,都會令他喪命。現(xiàn)在,被大蠑螈掃過的腹部隱隱作痛,他試著拿出手機,將大蠑螈眼睛里出現(xiàn)過的符號,用僅剩的記憶描摹在記事本上,如果說大蠑螈是此地的霸主,那么,它眼睛里藏著的符號,說不定就是解開無字碑秘密的鑰匙。
形勢并不樂觀,這梁子既然已經(jīng)結(jié)下,化解的方法恐怕只有你死我活而已,夏彥檢查92F的備彈情況,除開全新的兩枚彈夾,槍里還剩10發(fā),也就是說,自己還有足足40發(fā)子彈可以利用,備彈充足,也稍微使夏彥放松下來。
“對了,韓若蕓這小妮子說不定認識這些符號!”夏彥觸發(fā)貼片式遠距離通訊設(shè)備,一條肉眼看不見的信號迅速飄向天際,直達韓若蕓的耳旁。
“學長,你的傷怎么樣了?”韓若蕓此時站在三當家為她們?nèi)藴蕚涞姆块g外吹著風,一聽到夏彥的聲音,便聯(lián)想到他那觸目驚心的傷勢。
“沒事沒事,我找到一些奇怪的符號,可是沒辦法傳給你?!?p> “你簡單描述一下吧?!?p> “行,第一個符號有些繞,有點像纏了兩圈的蛇,第二個符號有點像上下顛倒的8,第三個符號是一個不規(guī)則的橢圓,第四個有些像雜草,第五個像是一個高高聳起的小土丘,好了,沒了?!毕膹┲荒軐⑦@些符號的大致形象描述一番,至于韓若蕓能不能理解,那又得另說了。
“好,我知道了……”
韓若蕓還沒說完,忽然聽到樓下歸來的族人大叫著,‘不好了’,隨即跟夏彥知會了一聲,便中斷了通訊,并快速下了樓。
“怎么了?”三當家和韓若蕓很快出現(xiàn)在大廳里,只見回來的族人,面上帶著驚愕的表情,捂著胸口不停的喘氣。
“三當家,‘喉口’上空出現(xiàn)了一座宮殿!”
“等等,你說什么?”三當家同樣露出驚愕的表情。
“宮殿、飄在云層之上的宮殿!”
“你說的是海市蜃樓吧?”韓若蕓左右思付,片刻后便明白過來他要表達的意思。
“對,對!”
要說蜃樓,不過是一種光的折射和全反射形成的自然現(xiàn)象,由于這幾日空氣濕度太大,所以有此現(xiàn)象也并不奇怪,不過韓若蕓從這個人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另外的東西。
“海市蜃樓?為何偏偏出現(xiàn)在‘喉口’,有些奇怪啊。”三當家收縮著瞳孔,像在思考著什么。
“三當家,那座宮殿不僅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還能看到一些身著奇奇怪怪衣服的人走在上面?!?p> “你是說‘蜃樓’是以動態(tài)形式出現(xiàn)的?”三當家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光。
“的確是這樣?!?p> “難道是,大墟之界?難道邪甕女已經(jīng)進入其中了?”三當家移步至柜臺,用身上掛著的一把特殊的鑰匙打開了抽屜,隨即從里面抱出來一個檀木匣子。
“這是什么?”韓若蕓的目光掃過匣子上繁復的紋理和上滿銅綠的鎖,便知道此物有些歷史了,或許三當家提到的‘大虛之界’的秘密就藏在里面。
“這個匣子當初是跟邪甕一同裝在破敗的棺材里的,你翻過來看看底部?!比敿谊幊林槪殉恋榈榈哪鞠蛔舆f到韓若蕓手中。
接過匣子的瞬間,韓若蕓竟感到一陣莫名的眩暈感,還好老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緩了片刻之后,那莫名的眩暈感方才消失。細細端詳,木匣子光澤圓滑瑩潤,鎖扣是一條金色螭龍,爬滿銅綠的鎖上面同樣繪有匍匐于九天之上的螭龍。
“三當家,你們打開過這個盒子沒有?”其實單從鎖孔位置來看,并不像是有人開過的痕跡,韓若蕓說這句話的意思,其實無非是想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
“沒有,老前輩曾經(jīng)研究過,說是里面并沒有什么東西,而且秘密幾乎都寫在盒子上,所以我們并沒有打開過?!?p> 韓若蕓警惕的上下?lián)u晃了數(shù)次,里面確實不像裝有什么物件的樣子,她沒有著急看底部,而是一邊觀察一邊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yīng)該是個女人的首飾盒,而且這個盒子很有可能是陪嫁品,是女人的心愛之物,所以死后也將其放入棺槨內(nèi),無可厚非,只是,據(jù)您所說,那具棺槨上層裝的是一具男性古尸,而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曉,下層用鎖鏈束縛住的‘邪甕’里確實封印著一具女尸,這種奇怪的一上一下、雙人同槨不同棺的墓葬形式可不多見?!?p> “現(xiàn)在古尸和邪甕女同時復活,說明他們的關(guān)系肯定非同一般,但我總覺得不是夫妻,至少不是名義上的夫妻關(guān)系?!?p> 三當家說得很隱晦(有夫妻之實,無夫妻之名),韓若蕓雖不諳世事,但看過的書可不少,所以三當家言語中的意思她當然明白,隨即附和:“絕不可能是夫妻,依我看,倒更像是兄妹,或是主仆間的關(guān)系,而且,他們下葬的時間應(yīng)該有所不同。”
“姑娘何以得出這個結(jié)論?”
“因為這個盒子。”
“盒子?”
“對,您想,這個女人被斬斷頭顱,再放入甕中封印,最后再由鎖鏈將其束縛,這些說明什么?”
“說明當時處理這件事的人很害怕啊。”三當家?guī)缀趺摽诙觥?p> “既然人人避之不及,那為何還能想到,要將這個可能是她生前最喜歡的檀木盒放入棺槨之中呢?”韓若蕓慢慢收回視線,將注意力集中到刻有圖案和文字的底部。
“就算你說得對,但這個消息并沒有什么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