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上天剛亮的時候,徐念之就沖擊開了伏兔穴,此時他確實可以單獨行動了,但對于這個相對陌生的世界,他考慮后還是決定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看看再說。不管怎么說,這個女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在不用考慮生存的前提下,他愿意報恩。只是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背景如何,為何一個人在這野外?她的手既不粗糙但也不細膩,算得上細皮嫩肉,但也不夠養(yǎng)尊處優(yōu),這從她粗俗的舉止可以看出來??傊?,遇到就算是緣分吧,過去幾十年的經歷,雖然他一直努力掌握自己的命運,但也體會到了命運的不可捉摸。
帶著這個女人順著人活動的痕跡往山下走,遠遠可以看到那條美麗的瀑布,從削壁上騰過樹梢,直泄山下。在日光映射下,似懸空的彩練,珠花迸射,猶如白龍吐沫,濺得山谷珠飛玉散,霧氣騰然而上。
雖然遠離了溪水,但女人也沒有提出疑問。他挺喜歡這種順從和簡單。他當然能開口說話了,也能從女人的絮絮叨叨中聽懂了不少句子。周游列國多年,他對各地的方言學習能力很強,但是他還是打算裝啞巴,沉默很多時候比語言更有力量,而他一直是一個沉默的人。
在山路里彎彎繞繞,披荊斬棘,走了一兩個時辰,兩人終于走到了一條兩人寬小路上,女人興奮不已。當終于看到一個木樓的時候,女人從他身邊跑過去,居然沒有再念叨背包太重。
徐念之打量著這個木樓,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木樓,居然有兩層高,小青瓦,花格窗,司檐懸空,木欄扶手,走馬轉角。下面是堆的柴火農具等,還有一個牛欄屋,樓上有人居住,晾曬的衣物和女人身上的類似。而最吸引他的是停在院子里的一輛造型奇異的兩輪鐵車。彩色絢麗的外表,似銀的支架,兩個碩大的輪子,輪子外邊是厚厚的一圈黑色膠。
徐念之努力保持著鎮(zhèn)靜,因為女人和幾個人已經從樓上走下來,一個老人和一個中年男人,還有一個小孩。他們用北方話快速交談著,一邊打量著他。三個人都是短發(fā),極短,想來這是本地風俗。然后他們拿出來一些食物,黑色但是甜的水,喝一口下去舌頭上仿佛爆炸一樣,不由打了一個嗝,女人說了一個可樂的詞。然后一些面餅,很是香甜,女人說是餅干。他都吃了一些,身體需要糖分,但他一直選擇不說話,因為女人在對這些人說啞巴,問他們是否認識之類,這三個人都搖頭否認。
稍微休息一會,已過午時,男人把那輛奇怪的車推過來,坐上去然后用腳使勁踩下方一個踏板,在踏板往下踩的同時,車子發(fā)出了轟鳴之聲,把徐念之嚇了一跳,然后這個該死的女人示意他坐上去,坐到那個男人的后面。
知道生命脆弱,徐念之從來不拿生命開玩笑,但坐上這個兩個輪子的鐵車,似乎就是個玩笑,他騎馬是高手,但這是馬嗎?未必是鐵做的馬?
無論內心如何掙扎,他最后還是選擇了貌似鎮(zhèn)靜地坐到了那個男人的后面,然后女人也坐了上來。她緊緊地貼著他,抓著他的腰部,柔軟就頂在他的背上,兩腿緊壓著他的兩腿,甚至他能感到女人兩腿之間的熱度。光天化日之下,徐念之終于控制不住臉熱了,來不及再多細想,在轟鳴聲中,鐵車呼嘯著往前一沖,他往后面一倒,這時他明白了女人為何緊貼著他同時還雙手牢牢抓住了后面的兩根鐵桿,若非如此,他肯定已經跌落在地了。
他伸手抓住了前面男人的腰部衣服,保持了穩(wěn)定,并稍微和后面的女人拉開了一點點的距離,風吹起他的長發(fā)飛揚,撲打在后面女人的臉上,讓他有點不好意思。鐵車出乎意料之外的穩(wěn)定,速度比馬快,最重要的是遠不像馬一樣會上下起伏顛簸。路況也非常好,這是一條雖然是黃土但很齊整的小路,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前面的男人戴著一個似乎鐵做的頭盔,僅露出眼睛,和行伍里的鳳翅盔比較,更為實用,也不知輕重如何?這里的人莫非是駕駛此種車輛打仗?此人是伍人?只是不知如何拿兵器?他一邊思量,一邊下意識地兩腳稍微用力踩蹬下面的鐵踏板,讓屁股的重量減輕,似乎找到了一些騎馬奔馳的感覺。
不多久,鐵車拐到了一條更寬的道路上,這條道路能并排走兩輛馬車,而且極為平整。仿佛用米漿和磚石澆筑的灰黑色道路,光滑細膩,這是一條什么樣的道路?就算是皇帝出行,按照最高規(guī)格的黃土墊道,凈水潑街,也不如此路干凈平整,修一條這樣的路,不知要花費多少銀兩人力。道路上也出現(xiàn)了這種兩輪鐵車,速度更快地在山里繞來繞去,看來這種兩輪車是山民常用之工具。
忽然,后面跟上了一輛四輪的鐵車,全部用鐵包起的外殼,白色外漆油光锃亮,轟鳴聲卻比兩輪鐵車小,發(fā)出“滴滴”的聲音后,從兩輪車后面追上來。他看到車前坐著一個人,兩手握著身前一個輪盤,似乎掌控方向用,車里居然發(fā)出了絲竹樂聲。四輪車前面拐了一個彎飛快地就不見了,而徐念之還在震驚中。
他沒有弄明白鐵車靠什么在前進,沒有馬拉,沒有騾子拖,沒有趕牛,這也不是水上,可以靠水流和風力,一定是那轟隆隆作響的東西在用力。
大概走了幾十里路后,也不過半個時辰,路上的鐵車越來越多,兩輪四輪的擠擠嚷嚷,滴滴聲不絕于而,且道路也越來越寬,看來此種道路在這里很是平常。人出奇的多,花男綠女形形色色,道路兩邊走路聊天的人也不少,前面似乎就是一個都城,但未見城門,兩邊就是街道了,街道兩邊是各種鋪面,五光十色讓人眼花繚亂。有聲樂之聲從兩邊鋪面里傳出,聲音震天,但未見鼓樂手,他猜測是這里有留下聲音且放大聲音的器物,讓人驚詫莫名。有敞開的四輪大鐵車從身邊路過,上面載滿貨物,如長長的管道,紙皮做的大箱子等等。
店鋪前面不見旌旗幌子,倒都是五顏六色的招牌掛在前面,清晰明了,且各有特色。他看到了許多文字,和漢字有些區(qū)別,還有不少異國字,在義父的藏書里見過。漢字能勉強猜測出其意思,大概是服裝、酒店、精品、日雜之類。店鋪里貨物琳瑯滿目,數(shù)不勝數(shù),讓人目不暇接,很多東西與女人所攜帶的類似,看來都是普通物什,但他卻基本未曾見過聞過,他自認見識非凡,到此處卻是兩眼一抹黑,自然把嘴巴閉得更緊。
而女人帶著的那個會發(fā)光的小盒子,好像不少人都有攜帶,拿在手里時時低頭看,甚至有人朝著那個說話,讓他不解其意。
車子終于停下來,徐念之感覺兩腿也稍微發(fā)酸,頭發(fā)被女人從兜里拿出的一個和她頭上一樣的彈性圈圈綁起來了,確實街道上男人皆為短發(fā),女人頭發(fā)雖然稍長,但也算是偏短。奇異的是有些人他難以分辨是男還是女,怪不得女人說要把他頭發(fā)給剪了,看來此處之人無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損毀傷殘的傳統(tǒng)。
街上人們行走匆忙,談笑風生面容平靜和氣,看來這是一個極為富庶且和平的國度,沒有戰(zhàn)火沒有饑餓。女人拿出一張紅色的紙遞給騎車的男人,連連道謝,男人客氣接過后就駕車離開了。徐念之估計女人拿出的是一種交子,但這張交子印刷極為精美,上有人像,估計價值不菲。他只在蜀地曾經見過交子,聽聞在富人之間流動,但他一直不喜,更愛黃金白銀,沉甸甸的就是實在啊,埋在土里也不怕?lián)p壞,若是一張薄紙,呵呵,水淹火燒不得,更容易丟失,要小心翼翼保管,豈不是麻煩?
接下來女人找了一個店鋪,和店家商量說什么要給手機充電。把那個盒子拿出來,原來此物名叫手機,在店里將盒子下面插了一根線后,然后按了幾下,盒子就開始發(fā)光,接著從上面跳出各種文字之類的出來。女人臉色不大好看,然后她按了幾下,等一會兒就和盒子里某人開始通話。徐念之這個時候才明白這個手機,居然是隔空聯(lián)系的一個神器,這里人人都有,簡直不可思議。
在女人用手機說話的時候,徐念之一直在心里翻騰,思來想去,他決心要像一個嬰兒一樣接受所有,從頭學習這個新世界的一切法則。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學習能力是人類之所以成為萬物之靈的原因,他作為修行者,在學習和接受方面更是高常人一籌。在不知不覺中,一些希冀在他如死灰的心頭又再升起,真氣緩緩流動,隱約間又突破了兩個穴位。
女人似乎與他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什么掉隊、保險之類的話,他雖然是聽懂了音,卻不明其含義。不待他多想,女人帶著他走進街頭一個院子,這個院子外用白色藍色裝飾,和旁邊的商鋪極為不同,上面寫著警察局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