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上,有軍報呈上。
“報,北指揮使擊退周軍,飄雪崖新王感激陛下仁義,派使團回訪,不日便隨指揮使一同回朝?!?p> 朝野震動,沒人知道什么時候冒出個指揮使,竟然已經(jīng)率軍到了飄雪崖,還和周軍打了一仗,而且還勝了。
這真是天大的喜事,眾臣恭賀,但皇帝卻興味索然,仿佛這軍報著實沒啥意思。
但使者來朝,獨孤狼行還是要給面子的。
承天殿上,獨孤狼行端坐,皇子皇孫陪侍,使者就這樣大喇喇踏進了金殿。
“不知公主在何處,母族來人,為何不出來一見呀?”
使者喝著金殿的酒,說這酒不夠辣,更不顧沖撞,直呼冰夫人為公主。
“夫人尊貴,不適合摻和這般烈酒宴席,隔日,夫人會親自設(shè)家宴為使者接風(fēng)洗塵。”獨孤狼行說完,再勸一杯酒。
使者擺擺手,示意這酒不喝也罷,倒是陛下的指揮使大人著實神武,只率三萬狼騎就敢與大周硬碰。
皇帝放下酒杯哈哈大笑,說那是朕的皇孫,便是你旁邊那位寧親王的兒子。
使者受寵若驚,連忙向?qū)幱H王自罰一杯,緊接著,使者話鋒一轉(zhuǎn)。
“只怪我見識短淺了,本以為指揮使大人便是大商最優(yōu)秀的男兒,今日席間才知錯得離譜,皇帝陛下的兒郎個個天賦英姿,一個個比起指揮使大人更有過之無不及?!?p> 獨孤城慚愧一笑,直道自己不過一介小卒,確實難比大商人才濟濟。
“哦?”獨孤狼行卻有些意外,他對這獨孤城很是看好,如今使者竟說有很多人比他更優(yōu)秀,獨孤狼行雖知此乃阿諛之語,當(dāng)不得真,倒也心中受用,想聽個完整。
“還有哪位呀,使者說出來朕瞧瞧?!?p> “就比如這位?!笔拐呤种敢稽c,便是指向身旁另一位親王——韶親王的兒子,獨孤地。
使者不吝夸獨孤地精壯結(jié)實、眼聰耳慧,“倒是和我飄雪崖勇士有些相似”。
原來夸了半天,使者還是在夸自己,獨孤狼行有些不高興了,干脆讓那勇士和獨孤地比比摔跤膂力,看誰更厲害,使者欣然應(yīng)允。
獨孤天有些擔(dān)心,拉了拉弟弟,說弟弟手臂受過傷,自己可以代勞。
卻架不住獨孤地不服氣,說自己手傷早恢復(fù)差不多了,讓他一馬也無妨,哥哥且看弟弟揍他個人仰馬翻就好。
獨孤天拉不住,嘆了口氣,只能在心中祈禱別出岔子就好。
勇士不愧是勇士,一上來就壓制了獨孤地,獨孤地惱怒,緩了好幾口氣,拿出十二分的力氣與之硬拼。
轟得一聲,獨孤地終于把勇士重重放倒在地。
勇士甘拜下風(fēng),使者也心悅誠服,端起酒杯大贊陛下,獨孤狼行也開心,一口喝干。
只是勇士接下來一句話,讓整個席間仿佛凍住了一般。
“不知這位獨孤地殿下,是我族哪位皇族后裔?”
獨孤地納悶,獨孤天大驚,皇帝臉色陰沉,獨孤城露出一抹險惡的笑。
獨孤韶光感覺心中咯噔一響,只想完了,終究逃不過去這道坎。
寧親王卻不滿意地一拍桌子,怒道:“輸不起嗎,難道能贏你的人只能出自飄雪崖嗎,真是狂妄無知?!?p> “寧親王息怒,屬下并無此意,只是...”勇士并沒有輸不起的意思,他確實就是這么想的。
雪族人少,人人身負(fù)皇族血脈,自然會有血脈純粹雜駁之分,角力之間血脈壓制便會出現(xiàn)。而他剛才與獨孤地摔跤,明顯感覺到對方寒氣入侵,那種壓制前所未有,仿佛他正面對著飄雪崖的王一般。
“屬下愿以性命擔(dān)保,獨孤地王子必然是我飄雪崖所出,而且血脈至尊至貴,當(dāng)列皇族之首?!?p> 勇士跪下磕頭,對皇帝磕一下,對獨孤地磕三下。
席間任誰都感受到獨孤狼行的不悅了,他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獨孤城,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帝問:“使者可知,勇士這番話會帶來什么后果?”
使者心中也發(fā)虛,不敢再放肆,連忙跪拜,連呼不知。
驗證一人是否是雪族的方法千千萬萬,這承天殿就能立馬拿出世間最正宗的幾種方法。
但是,就算證明獨孤地不是,就能斬了雪族來使?
萬一,真的證明獨孤地是雪族與皇族的后代,整個韶親王府立馬天翻地覆。
況且,謠言就是謠言,只要出現(xiàn)過,就會一直存在,你證明一萬遍是假的也沒有用,別人只要證明一次那是真的,就能徹底擊敗你。
“請冰夫人?!豹毠吕切邢铝?。
冰夫人是世間最尊貴的飄雪崖皇室,自然沒有雪族能偏過她的眼睛,她說的話,就是天下最有力的證明。
獨孤韶光嚇得面若縞素,此刻終于松了一口氣,他知道冰夫人可能不會原諒自己,但那是她的兒子,冰夫人一定會手下留情的。
獨孤韶光不知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似乎自從她去了冷宮,一切都開始不順利起來。
冰夫人踏進金殿時,獨孤韶光低下頭,不敢觸碰她的目光。
獨孤狼行托著額頭,似乎心中無比煩躁,他大手一揮。
“請冰夫人鑒定,王子獨孤地是否有雪族血脈。”
冰夫人步履曼妙,走到哪,地面都結(jié)上一層薄冰,當(dāng)真如仙子下凡,羅襪生塵。
只見她走到獨孤地面前,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他眉心。
獨孤地毫無防備,只感到一股寒氣滿滿侵入,非常舒適,非常親切,緊接著,那股寒氣掉頭就走,竟勾得自己體內(nèi)的某種氣息緊隨而去。
那股氣息離體,獨孤地狂抖幾下,仿佛被抽干了力氣,一下子癱軟在地。
冰夫人收手,裝作無比從容的樣子,沒讓人看到她額頭已經(jīng)沁出一層細(xì)密的汗水。
“啟稟陛下,王子殿下自然不是雪族,只是寒氣入體久病不知,嬪妾已為王子驅(qū)除寒氣,回去躺個數(shù)日就恢復(fù)了?!?p> 獨孤韶光面露感激地看著冰夫人,冰夫人卻不愿意回頭看他一眼。
獨孤天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地,他剛慶幸自己的猜測原來都是錯的,下一剎那見到父王感激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終究還是猜錯了。
謠言雖然是謠言,還是會有人信的。
特別是,謠言就是事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