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以歌一連輸了三把，輸?shù)盟龖岩扇松?p> “殷知漁你誠實(shí)地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出老千？”
殷知漁說：“你可以蒙上我的眼，我把手放在桌面上，你再試試?！?p> 祁以歌用手絹遮住殷知漁的眼睛，還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確認(rèn)他是真的看不見了。
祁以歌搖了搖手中的碗，“你再猜?！?p> “3，5，7，15。”
祁以歌一開，又跟殷知漁說的分毫不差。她舉起手在殷知漁眼前晃了晃，又比了個(gè)數(shù)，“這是幾？”
“看不到的?！?p> 祁以歌把殷知漁眼睛前的手絹解下來，“那你怎么說得這么準(zhǔn)，真的是猜的嗎？我不信?！?p> 殷知漁指了指耳朵。
“用聽的？這怎么聽？”祁以歌把碗罩在耳朵上。
殷知漁輕輕笑道，“十年磨一劍，況且你心不靜，自然聽不到?！?p> 祁以歌坐正身子，讓自己冷靜下來，閉上眼，靜靜地聽著。
聽了半晌突然“噗呲”一笑，“我聽到了?！闭f罷睜開雙眼，燦若星辰。
“雨停了?！?p> 兩人走出茶樓，馬夫正在后街取馬車，祁以歌對殷知漁說，“殷知漁，要不我們先在西市到處逛逛吧?！?p> 殷知漁點(diǎn)點(diǎn)頭，“嗯?！?p> 兩人走了一會兒，路過一家彩塑店，里面擺著許多各式各樣栩栩如生的泥人。
祁以歌拉了拉殷知漁的衣袖，指了指彩塑店，“我們進(jìn)去看看吧?！?p> 店里裝潢簡單，面積也不大，但泥人做的都十分精致。有《水滸傳》里的一百零八將，一百零八人性格各異，各有所長，工匠也設(shè)計(jì)的十分精巧貼切，通高只有三市尺，人頭不過蠶豆大小，卻把每一個(gè)好漢的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還有捧腹大笑的胖娃娃，濃妝淡抹的戲子，笑容可掬的白發(fā)老人……
小店的角落里有一個(gè)正在做泥人的老爺爺，看起來已經(jīng)是花甲之年了，頭上滿是銀發(fā)，臉上皺紋縱橫交錯(cuò)，但還是面露紅光，神采奕奕。
“老爺爺，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呀？”祁以歌走到老人身旁，問道。
老爺爺笑著把做到一半泥人舉到祁以歌面前，“你先來猜猜爺爺做的這個(gè)是什么。”
祁以歌專心致志地觀察著，這個(gè)人穿著一身學(xué)堂的衣服，但又束著姑娘的發(fā)髻，發(fā)髻上還停留著一只蝴蝶……祁以歌突然靈光一現(xiàn)，“是祝英臺嗎？”
老爺爺笑了起來，眼睛也是笑瞇瞇的，“是的，小孫女兒真聰明，等爺爺做完，把這個(gè)送給你。”
祁以歌連忙擺手，“爺爺我不能要，我可以用錢買?！?p> “沒關(guān)系，爺爺見到你高興，以后多帶朋友過來看看爺爺就好了?！?p> 祁以歌點(diǎn)點(diǎn)頭，“一定一定，那爺爺，我可不可以自己試一試呀？”
老爺爺笑道：“可以呀，那孫女兒想學(xué)什么？爺爺教你?！?p> 祁以歌想了想，“正好缺一個(gè)梁山伯，我就做梁山伯吧?！?p> 祁以歌說完，挽起袖子，坐到老爺爺身邊。
殷知漁在一旁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也上前，也不搭話。
老爺爺告訴祁以歌，做泥人的泥土是在一片蘆葦塘采集的，那里的泥土肥沃，含沙量減少，粘性很強(qiáng)，所以十分容易成型。取回來的泥土要先攤開晾曬，曬成顆粒狀，再挑出雜質(zhì)，然后加入清水使其完全融化為泥漿后再過濾。把濾出的泥漿放一天，舀出上面的水，剩下的泥才可以做泥人。
祁以歌照著老爺爺?shù)臉幼幼隽似饋恚蠣敔斞菔玖撕脦妆?，但捏出來的樣子總是歪歪扭扭的。眼睛是看會了，但手還是在表示拒絕。
老爺爺看到了靜靜站在一旁觀察的殷知漁，笑著說道：“孫女兒，這是你夫君吧，真是一表人才啊，跟你也很般配?！?p> 祁以歌頓時(shí)羞紅了臉，連忙擺手，“不不，不是……”
殷知漁愣了一下，沒有開口解釋。
祁以歌學(xué)得很快，一炷香的時(shí)間已經(jīng)做的有模有樣。最后到了上色的時(shí)候，祁以歌善繪畫，所以這一關(guān)并不難。全神貫注，一筆一劃的描繪著。民間有三分塑，七分彩的說法，祁以歌雖捏的不夠好，但上色上的十分精致，看起來還是十分賞心悅目的。
祁以歌雖嘴上說著要做一個(gè)梁山伯，心里想得可不是梁山伯，這泥人的眉眼神情，看起來竟有七分像殷知漁。
祁以歌謝過了老爺爺，拿著自己做的泥人走到殷知漁面前，臉上還有不小心蹭上的泥點(diǎn)。
“這個(gè)送給你，這是我親手做的。”祁以歌笑眼盈盈地遞給殷知漁。
殷知漁伸手正想接過來，祁以歌仿佛想到了什么，“等等我馬上回來?！?p> 不到一會兒，祁以歌捧著一個(gè)精致的木盒子就回來了，“梁山伯”安安靜靜地躺在木盒里。
殷知漁沒有馬上接過木盒，“把你手絹給我?！?，祁以歌愣了愣，掏出手絹遞給他，“怎么了？”
殷知漁抬手仔仔細(xì)細(xì)地，一處一處地擦掉了祁以歌臉上的泥點(diǎn)。殷知漁的動作很輕，好像生怕弄壞手中的瓷娃娃。
祁以歌感受到頭頂上殷知漁呼吸的溫度，好像還能聽到他強(qiáng)勁有力的心跳聲，心跳聲隨著時(shí)間越來越快，祁以歌也分不清是殷知漁的，還是自己的。
“總是這么冒冒失失的，可不行啊?！币笾獫O輕聲說道。
祁以歌看著這一刻有著無限溫柔的殷知漁，一時(shí)間竟看呆了。
如果時(shí)間能夠在這一刻停留，那就永遠(yuǎn)不會有后來的懷疑、虧欠、傷害、失望與絕望。寧愿永遠(yuǎn)無知與懵懂，只想與你拋開所有的過往與仇恨，我們只慢慢地相愛就好。
當(dāng)然，這都是些后話了。
殷知漁收回手，眼神竟有些躲閃，他講手帕還給祁以歌，像逃跑似的快步走向門外，“走吧?！?p> 殷知漁轉(zhuǎn)過身，祁以歌看到他紅透了的耳根與后頸的汗水。
祁以歌連忙跟了上去，“你慢一點(diǎn)等等我?！?p> 城南的蓮花與那晚無羨的蓮花不同，還沒到夏季，蓮花開的并不多，也沒有一束一束長得很高。
月明星稀，粉白的蓮花輕輕倚在一旁的蓮葉上。因?yàn)閯傁逻^一場雨，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凝結(jié)在一張張蓮葉上，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