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改造
暖白木質(zhì)四人餐桌上鋪著與兩把餐椅椅墊相同花色的淺咖色提花流蘇棉麻鍍膜桌布。
是的,四人餐桌卻只配備了兩把餐椅。
安逸對其中緣由心知肚明。
其實他們一般會在廚房中間的島臺連接出來的六人位餐桌處用餐。僅有幾次,為了配合當晚菜品的儀式感,會用到裝飾布置得豪華奢靡、擺放著可坐十余人長型餐桌的西式餐廳。
就是這長型餐桌讓丁鴻十分不滿。
廚房六人餐桌的一側(cè)是島臺,李管家又用三層送餐車封住了另一邊,僅留下倆人對坐的位置。島臺是固定的不可能移動,送餐車……唉,誰讓她自己和老板都不喜歡用餐時有旁人呢,于是本該由服務(wù)人員一道道按順序遞送的餐食甜點、飯后茶水,只能備放在安裝了炙烤架、保溫盒和冰鮮箱的餐車上,最大程度保留住食物口感,也便于用餐人拿取。
如此布置在西餐廳卻行不通。
全因那餐桌太大、太長了。安逸總也不肯痛痛快快的與老板倆倆相對而坐,偏要錯開兩個甚至三個餐椅位置,反正是分餐制各吃各的,不存在夾菜夾不到的情況。
丁鴻當然不愿,要么隨著挪動再挪動,要么直接坐到安逸一側(cè),總有一番折騰,好好的飯菜即便有保鮮餐具也難免失了最佳品嘗時機,本該高雅靜謐的用餐氣氛更是被攪得支離破碎。
一而再再而三之后,丁鴻失了耐性,忍無可忍,當然是改造!
安逸撇撇嘴,目光移到四周,看向了她一進門便被吸引的所在。
原先墻角、墻壁處那些高深莫測想必價值不菲的藝術(shù)裝飾品和大型油畫已不見蹤影,冷灰絲質(zhì)暗紋的墻布倒是沒有更換,裝飾其上的變成了倒垂生長的藤蔓植物,冰冷的墻壁也有了溫度,而且擺置的甚為賞心悅目、別致脫俗,對花草素來不太感冒的安逸都被牢牢鎖定了視線。細看之下以紫藤花為主的藤蔓中竟有郁金香、鈴蘭花、山茶花等品種的花卉點綴其間。
假花罷了,否則這些品種怎么可能倒立生長?安逸伸出手臂漫不經(jīng)心的撫摸了花瓣和葉片幾下,實則在確認真假。
真花!竟然都是真花,怎么可能?
輕度近視的安逸微瞇雙眸沿著莖蔓向上察看,所有花枝并非緊貼墻壁,而是隔著一段距離由屋頂石膏板打造的燈池邊沿處垂下,那些違反自然規(guī)律、倒垂生長的鮮花看似依附于紫藤,實則有軟質(zhì)透明長管暗埋其中,管頭處插入鮮花的花徑,想必那軟管可以為鮮花提供養(yǎng)料和水份,枯萎時更是可以輕易更換新枝。
這就說得通了,雖然創(chuàng)意依然讓人嘆服,但起碼沒有發(fā)生過于逆天的嫁接技術(shù)奇景。
安逸下意識輕撫了下胸口,真以為富人世界已經(jīng)有了改造大自然的超能力呢,好驚悚。
至于暗埋于天花板的是土壤還是水系?養(yǎng)料如何調(diào)控?每日專人養(yǎng)護?肯定會有一系列的農(nóng)業(yè)科技做支撐。
不足為奇,不足為奇。安逸盡量讓自己見怪不怪。
即便如此,還是有一處比較突出的花卉設(shè)計令安逸再起好奇。那是一組階梯式花架,上面擺放了幾十只造型統(tǒng)一的筆直細長、沒有任何裝飾花紋的水晶玻璃花瓶。一支細瓶插養(yǎng)一種鮮花,而瓶內(nèi)的花僅兩、三支而已。層層疊疊的擺放,絢爛雅集的色彩,既整齊有序又尋不到規(guī)律,明明如尋?;ǖ甑幕軕{人采擷,可你偏偏就是不肯生出褻玩之心去破壞。
花架擺放在落地窗的斜側(cè)方,透過白霧般的輕紗,陽光柔柔撒在嬌花嫩葉上,美得似真似幻,而一支支水晶花瓶隨著光線瑩光流動。這場景安逸似曾相識,明信片還是電腦桌面?或是某個唯美的電影布景。
安逸轉(zhuǎn)身看向丁鴻,這人是要制造一個愛麗絲夢境來困住自己嗎?而她不知,在窗邊花架旁站立的自己,正若丁鴻的夢中人。
相視片刻,安逸從思量中回神,見對方還在凝望自己,假意參觀屋內(nèi)新添的其他陳設(shè),逃避他太過灼熱的視線。
除了用鮮花填補因餐桌尺寸縮小而空曠出來的邊邊角角,與餐桌椅材質(zhì)、工藝完全相同的幾組展示柜讓人無法忽略。
里面放的是……餐具,整套整套的餐具!
大致掃上幾眼,安逸已明白這些餐具為什么出現(xiàn)在展示柜中而非廚房,因為它們每一件都應(yīng)被稱做藝術(shù)品。安逸暗暗調(diào)整因驚嘆而加快的呼吸,決定從最角落的展柜開始欣賞。
當雙眼被晃花,安逸意識到放在角落里的餐具不是因為它們較為平凡,而是因為它們需要避光。
閃著白色銀光的正是經(jīng)典歐式銀質(zhì)餐具,以葡萄藤、玫瑰花圖案為主題,配以復(fù)雜的雕刻技術(shù),除了尋常有的碗碟、湯匙、刀叉和酒杯等,糖罐、茶壺、牛奶壺甚至調(diào)料罐也一應(yīng)俱全。那套金光燦燦的呢,會是純金打造?或許是鎏金?對,鎏金。安逸點點頭,她不愿意把富人們想的太過富有。
鏤空花邊造型的,輕薄到透光的,水墨山水畫、如意紋的,緊鄰的展柜里是各式細白骨瓷餐具。
下一組展柜也是中國風(fēng),只不過是中國彩風(fēng),琺瑯、琉璃、青玉、紅釉……安逸以手掩住差點兒脫口而出的驚呼,餐具博物館嗎?后面還有兩組展柜,她已經(jīng)怯步了。
“你喜歡餐具對吧?以后我們每天挑選一套,讓廚師根據(jù)餐具配餐如何?”丁鴻走來。
“它們……可以用來吃飯?”安逸不敢置信。
“當然,把它們擺放出來是為了方便你選擇?!?p> “它們是新的?是新造出來的?”安逸不放心,追問。
丁鴻終于聽明白安逸的擔(dān)憂,不由氣樂:“放心,都是可以買賣的商品?!边@女人擔(dān)心展柜里的是殉葬品,多慮了,丁家還是懂得忌諱的,而且也沒有如此豪橫張狂,將藏品成套成套的露白。
見安逸停下步子不再觀看其他展柜,丁鴻引薦:“那邊還擺放了很多異形餐具,還有水晶玻璃的、鑲嵌珠寶和螺鈿的……”
“我餓了,開飯吧?!卑惨菀咽Я藚⒂^的興致,此時此刻仇富的小火苗正在熊熊燃燒。
為了迫使自己與他對坐,把好好的餐廳改得翻天覆地,人家輕描淡寫的,好像只是換了新牙刷般隨意。
是,她承認:原來的餐廳布置高端得讓她高攀不起也欣賞不來。如今的鮮花、餐具,初看之下確實心情更歡悅,再看……她想的卻是鮮花或許不昂貴,設(shè)計費用、布置費用和今后的維護成本必定不低。
餐具更不用提,僅那一大排厚重實木內(nèi)嵌長明燈帶的展示柜就價格不菲。好在餐具沒有后期維護費用?最起碼銀質(zhì)金質(zhì)的餐具需定期擦拭拋光,其它材質(zhì)的,恕她才疏學(xué)淺不知道。
安逸從來不覺得自己窮,也知道老板很富有,但在現(xiàn)實中親身體驗到巨大的貧富差異,心理被暴擊還是很難受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為什么霸總小說里出現(xiàn)的大多是富二代,因為富一代們白手起家、勤儉精明,年輕創(chuàng)業(yè)時結(jié)識,你要和他一起吃苦拼搏;要么等他成功?都已經(jīng)老頭子了,也不適合做幻想對象呀。而富二代們年輕、活的肆意、玩的瀟灑,最重要的是太會糟蹋錢,有足夠的財力解救女主于危難,自此開啟豪奢的爽文模式。
丁鴻通知李管家傳菜,抬眼發(fā)現(xiàn)剛才如好奇寶寶般四處游覽的安逸無精打采的坐在餐椅上雙手捧著臉在游魂。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又有什么觸動了她哪方面的思緒?
不深入接觸,外人永遠不會了解總是一副恬靜面容的她,其實是個思維跳躍、情緒起伏讓人難以捉摸的人。而且安逸刻意不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喜好,對什么都淡淡的。
他暗中觀察,倒也有些收獲。比如,安逸對鮮花興趣一般。安逸初次步入這座公寓,見到布置成花海般的會議室,愛花惜花之人多多少少會驚嘆、會動容,而她只是面露詫異,忙著揣測其中含義。
更何況這偌大的公寓中哪個房間、陽臺沒有幾盆花花草草做裝飾的?他卻從未見過安逸多瞧上一眼。
此次,室內(nèi)設(shè)計師提議用鮮花營造法式浪漫氛圍時,丁鴻本不予采納,奈何沒有其他更好的提議,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同意了,但再三告知:采用鮮花可以,但必須是前所未見的全新造型,還要符合一般人的審美觀,美要美的世俗,不能為了獨特而古怪荒誕。
他很清楚安逸對藝術(shù)的鑒賞水平,屋中的裝飾品但凡抽象些的,安逸會直接無視掉,較為具象化的還會賞光看上幾眼。
至于餐具,通過近些天一起用餐,丁鴻早已發(fā)現(xiàn),如果某個餐具讓安逸心悅,她總是多看幾眼,連其內(nèi)盛放的食物也能多吃兩口,雖然有意識隱藏,還是被他丁鴻自己洞察。
因此丁鴻在動心思改造餐廳之初已著手去搜羅各式珍品餐具。
別看這成排成套的餐具十分壯觀,丁鴻倒是沒有額外花錢??隙ú皇撬麚搁T,而是短短時間很難從市面上尋到數(shù)量、質(zhì)量皆符合他要求的。所以當然要從他丁家?guī)旆肯率至耍锩媸占鴶?shù)十年來家人求購的、競拍的、老輩傳下來的、他人贈予的……丁鴻挑挑揀揀出一批,還是覺得有所欠缺,又命丁家老管事將各地房產(chǎn)中凡是作為藝術(shù)品陳列的餐具統(tǒng)統(tǒng)拍照呈遞給他。
不得不說,丁家?guī)状?jīng)商積累的可不僅僅是資產(chǎn),更有數(shù)不清的好物件。甄選出的餐具不僅足夠充盈展示柜,還富裕出不少可作為備選。畢竟再美的事物看久了也要換換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