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桶樓里傳來寧子的大聲叫喚。
方才只不過是下了兩層樓罷了,不巧就撞見凜然的賴伯生,未想身體恢復(fù)不久的肖書此時轟然倒地,寧子扶不起這么個骨骼強壯的人,少年虛汗盡出,一臉煞白。
其實消失在轉(zhuǎn)角的賴伯生壓根沒再往前走,聽到寧子的呼喊,心里隱隱作痛,多虧那雙不聽自己話的腿,否則她就要眼看著肖書摔下樓去了。
寧子吃力地撐著他,身后就是樓梯,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會滾下去,肖書已經(jīng)疼得失去了意識,女孩哭喪著臉,待她打算再聲嘶力竭叫人之時,雙手撐住的肖書的腰上出現(xiàn)了一雙白瓷般的纖細的手。
“閉嘴!”那雙手的主人被少年結(jié)實寬闊的身軀遮擋,聲色凝重。
寧子這樣粗糙長大的人用盡力氣也沒將他扶起,卻沒想那雙手只一下就輕松將人攬開,眼前的場景便是背光中的兩人,女孩面無表情地從背后摟著少年,讓人生不出更多感覺,只覺畫面美好。
“還愣著干嘛?幫忙!”女孩催促道。
寧子這才麻溜地扛過少年一半邊臂膀。
她并不知道這個一直默默為少年付出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只是知道她是李撒老奶的孫女,也是這個少年寧愿犧牲自己也要救的人。
好不容易把肖書帶到了房間,賴伯生這時候才顧得上生氣,誰讓他竟知道瞎折騰,她又稍有點不耐煩地看了寧子一眼,同是這個歲數(shù)的女孩,對方似乎比自己矮小了整整一個頭,難怪連一個肖書都扶不起。
寧子也是這時候才認真打量賴伯生,只見她面色不改也盯著自己。
床上剛倒下一個長得格外英俊的少年,現(xiàn)在又來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孩俯察她,寧子整個人有點不好了。
“不要告訴他是我來了?!辟嚥皖^細看了床上失去意識的人幾眼,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為什么?”寧子未經(jīng)大腦思考就問了出來。
賴伯生略疑惑,氣場壓制地走向她,“要你別說就別說,還需要理由?”
寧子簡直大氣不敢出,自己平時脾氣不太好也喜歡懟人,可這女孩的氣勢勝自己不知多少倍。
之前她暗中觀察過女孩,每到最深夜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看了一兩眼后就灑脫走人。寧子真心覺得她奇怪。
“你之前也來偷看過他好多回了。”她不知輕重地說道,這一語讓對方內(nèi)心羞澀,什么叫‘偷看’?
好在寧子反應(yīng)不敏感,只聽賴伯生駁回自己的話。
“看來你很喜歡多嘴?!辟嚥傺b露出慍色。
“不論你看見什么,在這里你要知道一個最起碼的準則,就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說,我讓你不要說的就是最不該說出去的?!彼f完還煞有殺傷力地輕拍兩下對方的肩膀。
寧子算是陣亡了。
賴伯生再次瀟灑轉(zhuǎn)身,剛拉開房門,身后虛弱的一聲呼喚叫住了她的腳步。
“伯生......”這時難受得禁閉著雙眼的肖書竟然無意識喚了賴伯生,讓后者頓覺羞恥。
“啊,叫你?”寧子再次不識眼色。
賴伯生沒理會肖書,“之后不要讓他再出去了?!毖鹧b警告地看了寧子一眼后逃之夭夭。
所以肖書從疼痛中醒來之后依然只見寧子一人忙活。
“你可算醒了,你家那個伯生送你回來的。”她怕是轉(zhuǎn)眼就忘了賴伯生的警告。
肖書可沒注意到對方的用詞,抓的重點是賴伯生竟然又回頭找自己了。
可為何他心里更多的心酸?
寧子這下想清了,之前心里的些許羞赧不過是被眼前的人的外貌迷惑罷了,他們倆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嘛。
肖書不知道她心里的嘀咕,只是顧自望著禁閉的房門。
“我還沒問你呢,你是叫胡思寧吧!”八成是從哪里聽來的,這個名字竟伴隨他一直到了現(xiàn)在。
“你想見她吧?”寧子撓撓頭,狀似在想辦法。
“嗯?”肖書都沒懂她的腦回路。
“我不懂你們搞得什么生死之戀一樣,還欲擒故縱呢!”小姑娘倒是看得開,不久之前還有點喜歡人家,現(xiàn)在倒是慷慨成全。
肖書這才明白寧子是誤會了他和賴伯生的關(guān)系。
“我們不是......”
“沒事,我懂!”她豪爽地拍拍胸脯,揮揮手又說,“等你活蹦亂跳再說?!?p> 寧子不知道地是,現(xiàn)在肖書并沒有那么急著見賴伯生,他需要好好理清這一切,到底為什么突然這樣了。
他虛握了自己的手,卻發(fā)現(xiàn)軟麻無力。
在大山時他被毒打,被注射各種奇怪的東西,都安然無事,而現(xiàn)在卻感覺身體里有什么在流逝。
這種害怕不是突如其來,他的記憶除了北城,第一次便是冷牢,那時候便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與北城天差地遠的地方,他活到十四歲沒去過北城以外的世界,但不代表他接受新事物的觀念不夠。
大山里的生活讓他無法很直接感受這種差別,反而是春城的人,那些街上漫步的人不論是穿著還是生活方式和北城的差別更大。
他知道自己離北城很遠很遠,遠到自己暗地里打聽北城卻無人聽說過。
明明自己當時和三云、昌進、白羊、賴伯生在與一群警察對峙,卻總是想到這兒斷了。
那李撒在其中又擔任什么角色呢?三云他們那些人又哪兒去了呢?
“寧子,我可能還是要去見見賴伯生?!彼?jīng)過一番思索得出了和之前相反的想法?;蛟S只有當事之人才能撥開這團迷霧。
“啊,她也不是說想見就能見的,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兒......”寧子說謊了,但這是為了少年的身體著想,要是走到半路又昏了,那她可擔不起這個責。
肖書腦袋突然靈光一現(xiàn),李撒并沒有拉寧子入圈,他們好多事情絕對是對外保密的,所以李撒這樣的人為什么能這么好心地救自己?如果說是為了報答他救賴伯生的恩情,這可太說不過去了。
他不會相信李撒真對賴伯生有這么深的感情,除非是有什么把柄......
寧子是打定了注意這時候不讓這個病人出門,所以肖書把這些事情在頭腦里又擱置了一晚。
第二天,天氣似乎很好,暖陽從屋外透進來,照亮了肖書快要發(fā)霉的心。
“今天可以出去了吧!”他滿懷期待地問。
寧子是無法拒絕這個人裝可愛又裝可憐,昏頭昏腦帶著出去了。
桶樓今天氣氛卻不如平常,不時有人出來看他們,像是觀賞某種奇特的事物。
寧子這時候膽小了,賴伯生交代過不要帶他出來了,可這次她還是帶人直接去找她,后果可能會有些嚴重啊。
她突地回過身,仰視著站在樓梯俯視自己的人,“要不,我們先回去吧?。俊彼蛑塘空f。
“怎么了?”肖書卻一臉玩味,完全不在乎其中會導(dǎo)致什么樣的后果。
寧子又把心里的不安生生咽了下去,算了算了,為了博可憐人一笑有啥可怕的!
下到一樓,肖書被帶到最里面的一間房,只見寧子逃得比被獵追的兔子還快。
桶樓的視野很好,實際那些在高樓的人只要視力夠好就能看清下面人的一舉一動。肖書正撓頭站門外一動不動,不一會兒就被一石子擊中,好在他沒脆弱到連個從二樓飛下來的石子都扛不住。
抬頭一看便是那迅速躲起來的寧子,機智如她,只敢露出半個腦袋暗中觀察,下一瞬又做出要肖書敲門的動作。
他猶豫了一下,敲了門,心里莫名一陣緊張。
門里沒有聲響,直到他敲了第四聲,門不留神就開了。
賴伯生開門之前正在倒水,打算吃藥,想不到敲門的會是誰,沒想到這門一開,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現(xiàn)在最不愿見到的人。
她控制住自己滿是冷汗的手不在看見肖書的瞬間把門關(guān)上。
肖書此刻心滯,舌尖抵在門牙,關(guān)不上有打不開,一字都說不出。
見陰霾爬上那雙桃花眼,他才恍然過來。
“你不舒服?”他著急道,可對方還是強撐著不說話。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追究這個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賴伯生抬眼看到肖書背后的樓上有人正望向這邊,這才撐著身體拉他進了房間。
門哐當被關(guān)上,肖書立馬上前扶過這個看起來就搖搖欲墜的身體。
入目的還有桌上打開的藥片。
“你病了?”他摸上女孩的額頭,那發(fā)燙的溫度讓自己一驚。
賴伯生無力拂開他的手,卻被對方溫柔地扶到床上。
“躺好?!彼麤]有問更多問題,只剩無盡柔軟的兩個字。來之前滿腹疑問的他在看見她的這刻完全失去了邏輯,來不及問那些問題,心里只有照顧生病的她這一個念想。
這些藥是什么藥?你這是怎么了呢?為什么要讓他心疼呢?肖書問不出這些話,卻不知身后有個紅光在這時閃起來。
意識模糊的賴伯生卻注意到那個光,她呼吸困難,張嘴說著什么。
見狀,肖書伏耳過去,卻聽見她斷斷續(xù)續(xù)說著:“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