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且慢!”祝巡著急地說道。
“你若是再攔著本宮,你也跟她一起杖斃!”宋玉咬牙切齒,吩咐家仆動手。
家仆上前,忽而愣住。因一旁的祝巡捂著傷口,跪在宋玉面前:“我之前說過,所有的事情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公主。今日,她再次為我脅迫。公主若是要罰,便罰我?!彼斡褚粫r無法說不出半句話,后背顫抖。她沉默良久,眼眶通紅質(zhì)問:“她究竟哪里好,讓你這么護著她!”
祝巡跪著往前走了兩步:“哪里好,哪里不好,又怎么說得清。這世上的事情恩恩怨怨,本就說不清。公主,我從未求過你什么。我只求你不要再與她為難。若有什么條件,請公主盡管提?!?p> “我提了,你能做到嗎?”宋玉惡狠狠地看向我,“我不想死,你能救我嗎?”祝巡俯身跪拜:“我會想辦法。只要公主放過她這一次?!?p> “你們真是讓我惡心!”這幾個詞從宋玉的牙縫中擠出,她艱難地緩緩起身,“我只給你七日之期,若是我不能生,那她就陪我下黃泉。你這輩子都留在駙馬府,為我守靈位!”說罷,宋玉為人攙扶走出房門。
宋恒為我解開繩子,我起身走到祝巡面前,克制著自己著急的情緒:“你胡亂答應(yīng)些什么?”
“這不是胡亂答應(yīng),我不能讓你死?!弊Q驳?。
“那你有什么辦法?”我厲聲質(zhì)問他。
他道:“太醫(yī)曾言,傳說距離京畿三十里的雪山之上,有一方士,有起死回生只能。雖是傳說,但也是一線希望,我親自去一趟?!弊Q厕D(zhuǎn)頭看向宋恒,躬身:“陛下,臣去想辦法,將竭盡全力。但去之前,有一事相求。”
“你對能夠救下公主一事,其實也沒有十全的把握。故而,你想若是你找不到辦法,便讓朕護下老師。是否?”許久沒有出聲的宋恒看向祝巡,緩緩說出其目的。
祝巡頷首,拱手:“求陛下念在我父母為國捐軀,戰(zhàn)死沙場,答應(yīng)臣的不情之請?!?p> 宋恒捻開折扇,不去看他:“既是不情之請,你該知道此要求不該提出。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若是收回此話,他日你若是犯下過錯,念于你的父母一片赤誠,朕可以饒你一命?!?p> “臣有過錯,自會親自承擔(dān)?!弊Q驳馈?p> 宋恒問:“為何如此?”
祝巡道:“她是臣的命?!?p> 宋恒又道:“你可知,此話便已經(jīng)是大罪。”
祝巡緩緩下跪。
祝巡道:“臣回來之后,自會受罰?!?p> 宋恒擺擺手應(yīng)允。我看著祝巡離開的背影,視線朦朧,眼眶濕潤。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斜陽斜掛在屋檐上,幾棵枯樹橫亙在空中。我心中空蕩蕩的,只覺自己害了祝巡。宋恒用折扇敲了敲我的肩膀:“朕有些明白他哪里好了。但你的眼光依然不好。走吧?!蔽蚁?,他大概是認為我與一個有婦之夫有剪不清的關(guān)系惹出如此多的麻煩,是眼光不好導(dǎo)致。
他抬步朝著門口走去。我看著他的背影,瞇了瞇眼:“恐怕有些難?!彼斡衽扇耸殖止靼魮踉陂T口,其中一位仆人說道:“請帝師留步?!?p> “告訴宋玉,老師是朕要帶走的?!?p> 仆人非但沒有向后撤,反而向前。
宋恒嘴角一揚,忽的張開折扇,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怎么,這京畿之中,竟是公主的話,比皇帝的話,還有用?”那手持棍棒家仆們的向前不是,向后也不是,只能僵在原地。眾目睽睽之下,宋恒拽著我的手臂,朝著駙馬府門而去。
宋玉始終沒有露面,想來她也無法阻擋他這個任意妄為的皇兄。我想要抽回手臂,宋恒卻用折扇狠狠地敲了我腦門一下:“別動。朕受人之托,自是要忠人之事。抓著你,朕才放心?!?p> 走到門口,他翻身上馬,隨后催促道:“快點?!币娢疑像R,他又催促:“你這般慢吞吞的,若是我那皇妹臨時改了主意,非要與朕拼一個魚死網(wǎng)破。朕便護不住你了?!?p> 我很少見到宋恒如此緊張。我想,今日之事,讓他覺得宋玉已經(jīng)距離成為一個瘋子極近了。理性的人有所顧忌,自然可控。但瘋子,不管不顧,控?zé)o可控。我們策馬回到宮中,行走在宮道上,只能到我們兩人沉重的呼吸聲。
我跪在宋恒面前,擋住宋恒的去路:“臣要去找駙馬。”其實我早些時候便想與祝巡一同去雪山,但若是當時說出想法。一來,祝巡未必答應(yīng);二來,我未必能輕易為宋恒所護,就此脫身。
“直抒胸臆,連借口都不找了?!彼魏阏Z氣雖是散漫,但他眼中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不耐煩之意。的確,今日給他添了不少麻煩?!袄蠋?,阿玉如今這般模樣,何必再用此事去刺激她?”
“我不在乎任何人,我只在乎祝巡。”我低頭凝視著宋恒的皂靴:“我是他的命,他也是我的命。”
宋恒蹲下來,低頭對上我的眼睛:“你可知朕,”他頓了頓,“你們可有把朕放在眼里,別欺人太甚。”他的扇子在我肩頭敲了一下又一下,每一下極為沉重。我想,他依然猜到宋玉非要致我于死地的根源在哪里。他在心疼自己的妹妹身心俱傷,在為宋玉鳴不平。
我攥緊了拳頭,克制著憤怒道:“公主有陛下倚仗,搶我夫君,究竟是誰欺人太甚?!?p> “朕都說了,今后給你一樁好的婚事。別不識抬舉?!彼魏愕脑捴袔е{的味道。
“搶人丈夫還有道理了。臣不明白,這里面是什么道理。”我凝視著宋恒,呼吸沉重,情緒壓抑。他臉上的假笑消失,沉默片刻,冷眼:“搶了便是搶了,你能如何!”
“你們搶走了阿巡,我要把他搶回來?!蔽业奶ь^對上他早已怒不可遏的雙眸,“陛下曾言,此事你不插手,如此看來,陛下是誑我的?;实鄢钕Ω模灰詾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