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藏身的回廊,我懊惱不已,坐在卡波克樹根下暗自郁悶。昂看我不對勁,反復追問,我才把剛才的對話告訴了昂。
“這么說,他們果然在藻井上面?那還有什么人在跟蹤我們呢?”昂問。
“莫不是公爵派來的人?”我說,“……你已經(jīng)聯(lián)系公爵了?”
“我確實把行蹤向上報告了,可應該沒那么快,畢竟我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情況……而且如果是公爵派的人,應該會主動聯(lián)系我?!?p> ……那又會是誰在跟蹤我們?
猛然間,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那不是昂所在的方向。我迅速拔槍抵住來人,可是馬上就被按下來:“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老是沒搞清楚狀況就拿槍對著別人!”
一陣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竟是介錯尾隨我們而來。
“你終于肯現(xiàn)身了……”感覺到他實實在在就在我面前,我心中五味雜陳,又深感踏實,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他沒理我,湊過來對昂說:“能聯(lián)系到貓鼬嗎?如果能,讓他盡快派車或者直升機過來帶走銅蝎!他……快不行了……”
我們都很震驚:“怎么回事!”
“照我說的去做!”在回廊小窗透過的微弱星光下,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
“哦……哦,好的?!卑喝跞醯卮饝溃缓笕ヒ贿呍噲D聯(lián)系貓鼬。
“到底怎么回事?”我問,“你要他聯(lián)系貓鼬,也得先告訴人家你們現(xiàn)在的情況,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報告?而且,現(xiàn)在貓鼬本來就沒幾個人能用,自身難保,你卻叫他大張旗鼓到戰(zhàn)場上接人,意味著什么?你明白的吧?”
“是我的問題,我疏忽了……”他隱沒到陰影中,靠在石頭墻壁上,聲音漸漸低落下來,似乎很疲憊,“殺人很容易,可是要保護別人竟然那么困難……我確實需要幫助……”
聽到他這樣說,我不合時宜地感到心下有些寬慰:“有些事,我們還是可以幫忙先行處理的。”
“剛才我不是說了嗎?你自己先……”
“給我好好說話!”我喝止他,“都什么情況了,還跟我兇什么兇!”
他噎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居然敢這樣跟他說話。許久,長嘆一口氣,換了種聲調(diào):“現(xiàn)在情況有點麻煩,我不想把你們卷進來。今天看到你時,本來根本不想現(xiàn)身搭理,沒想到這樣都還能被你們發(fā)現(xiàn),真是沒辦法,那個V國女人實在太狡猾了??墒恰阒绬?,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慶幸你們沒有一起來,否則我怕我承擔不了……”
他不再往下說。
那種似曾相識的膩煩感再次充斥上來:“為什么總覺得是你的責任?你為什么總想讓我覺得自己很蠢?”
“難道不是嗎?”他伸手過來摸我胸前。
“你干嘛!”我本能地伸手捂胸,才發(fā)覺不對勁——胸前的口袋被人割破,里面的東西早已不翼而飛。
我嚇出一身冷汗,渾身上下摸了一番,確認那幾個金屬小球在另一個兜里,才稍稍安心,反復去想胸前的袋子里裝了什么。最后才想到,那里裝的是林給我的紙條,上面寫著他母親老家的地址,當時我隨手揣進了上衣口袋,竟然連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凈。仔細回想,有可能是在檢查站幫童氏秋草跟Josiah理論推搡的時候被他割破口袋順走的,當時竟然一無所知,而且走了一路都沒有發(fā)現(xiàn),可介錯一見到我就察覺了,我果真是夠蠢的?,F(xiàn)在想來,當時可能是因為Josiah發(fā)現(xiàn)他的紙條被偷才跟蹤我們的,而他在檢查站拿到了這張紙條,所以沒有強硬跟上來,而后發(fā)現(xiàn)此紙條非彼紙條,便匆忙趕過來找我們,才會那么晚到。有點慶幸,真是老天保佑。
想到這里,我把這個情況簡單跟介錯解釋一番,從內(nèi)衣里掏出Josiah那張紙條,遞給介錯,請他幫看看上面?zhèn)鬟_了什么內(nèi)容。他皺著眉頭拿到窗前仔細看過,冷笑一聲,攥成個小球吞了下去,說:“這事不著急,先解決目前的情況。素查那邊你也知道了,他趁著銅蝎虛弱,偷了他的毒物跑了,尋了兩天不知道人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銅蝎這邊也不輕松,舊傷復發(fā),感染惡化,這兩天尤其嚴重,懷疑是敗血癥,一直高燒不退,這里缺醫(yī)少藥,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兩邊都很緊急,最好能夠馬上通知貓鼬接銅蝎回去治療,他耽誤不起。如果你們不想驚動貓鼬,那么我們可以分頭做任務,你們想辦法帶銅蝎去找醫(yī)院救治,我自己去找素查,不過小心你后面的尾巴?!?p> 我點點頭:“我盡快處理,放心。封醫(yī)生身份信息齊全不敏感,局勢暫時也還算平穩(wěn),等天亮我們就找車送他去就近的國際醫(yī)院……需要我現(xiàn)在過去照顧他嗎?”
介錯搖搖頭,扶住我的肩,說:“那個角落不適合落腳,之前因為要抽身去找素查,才暫時把他藏在那里。如果你們能找到車下山,我就找機會帶他出來跟你們會合。你們自己小心?!?p> 我回身在背包里收拾了一些干糧和備用的抗生素等藥品,連同水壺一起塞給他:“你們現(xiàn)在應該缺這些,盡管量小力微沒多大用,但是多少可以先應急,其他的我會想辦法。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介錯接過物品,突然緊緊抱住我:“謝謝!雖然不想在這里看到你們,不過你能來,實在太好了……樓拉,我很想你?!?p> 我臉上一熱,不知該怎樣回答,連忙推開他:“天那么熱,不要貼那么近??!你的槍咯到我了!”他愣了一下,欲言又止,隨即轉(zhuǎn)身隱沒在黑暗中。
四周恢復了安靜。我長長呼出一口氣,盡管眼前的情況糟透了,卻莫名的踏實和安心。
不遠處草叢里的蟲叫聲中,夾雜著老鼠的嘰嘰喳喳聲,還有遠處山貓像嬰兒啼哭一般的叫聲,在掠過荒草的山風中顯得格外熱鬧。
昂嘟噥道:“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喜歡人家,還嘴硬。姐姐這別扭性格還不如童氏秋草好相處呢,至少一眼就能看出她想要什么?!?p> “好好好,我最喜歡的是你行了吧……我這不是害怕浪費感情嗎……”聯(lián)系上了介錯,我終于騰出了心思跟他貧嘴。
“可是你一直在浪費別人的感情呀……”昂繼續(xù)嘟噥。
“對哦……”我撓撓頭,“為什么突然間霸總變成舔狗了?說老實話還真有點不習慣?!?p> “說老實話?說老實話,你見過了林先生那種懂得尊重別人的正常人,還能習慣組織里這些變態(tài)嗎?PUA的PUA,強迫癥的強迫癥,劈腿的劈腿,非人類的非人類……恐怕現(xiàn)在方玭姐那樣的好脾氣都不一定受得了吧?”
“是呀。一旦入了人世,有了機會變成人,哪怕再渺茫,誰還愿意做鬼?就算自己也是個變態(tài),也想快點脫身,去哪里光明正大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和誰都好,不想再管這些爛七八糟的破事了?!?p> “孔哥也是這樣說的,他說他愿意修空調(diào)養(yǎng)你?!卑盒Φ?。
“他會這樣想?”我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成天PUA我,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想法~”
“我媽說過,當被PUA的對象有了隨時離開的能力和勇氣,并且也有了離開的理由時,PUA自然就不成立了呀,還有可能馬上反轉(zhuǎn)成舔狗!”昂說,“不過姐姐,你可千萬不能喜歡林先生呀!”
“哪兒跟哪兒呢,怎么又能扯上林……看不出你挺好一孩子,怎么那么三八?!蔽逸p輕拍了他一巴掌,伸個懶腰,靠在背包上閉目養(yǎng)神,“修空調(diào)養(yǎng)我……聽起來不錯。”

糸色斷
從此開始瞎掰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