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坐在火爐旁熏著旱煙,不過他的手里多了一本看著泛黃了的冊子。
那本書我從未見過,想來應(yīng)該是爺爺昨天從鎮(zhèn)上帶回來的。
我去里屋洗漱完剛走出來,便聽到爺爺一個人在說著什么。
“一晃十六年而過,臘月三十,七煞聚頂,哈哈!看來這次你是勢在必得了啊!”
“爺爺?!?p> 爺爺微微抬頭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發(fā)現(xiàn)一夜之間爺爺額頭的皺紋憑添了好多。
我忍了一夜的好奇,聽到爺爺?shù)淖哉Z,這時候?qū)嵲谑潜锊蛔×恕?p> 小心翼翼的對爺爺問道:“爺爺,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怎么回事?老乞丐說知道我父母的事,我父母不是死了嗎?這……”
我還沒說完,爺爺直接打斷了我的話道:“有人想讓我們爺孫倆死。”
我心頭咯噔一下,條件反射般朝火爐旁靠了靠。
對爺爺?shù)脑捹|(zhì)疑道:“你是說昨天那個老乞丐嗎?不會吧爺爺,現(xiàn)在可是法制社會,況且,我看那老乞丐就是個瘋子?!?p> 對我的話爺爺沒有迅速回應(yīng)。
將那本泛了黃的冊子揣進衣服里,繼續(xù)吧唧了一口旱煙后道。
“他可不是瘋子,他比瘋子更難纏!”
我想反駁,不過被爺爺制止了,他在火爐上磕了磕煙槍,冷哼一聲,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哼,想讓我們爺孫倆死,也得看看他有幾斤幾兩!”
爺爺眼中閃著微光,信誓旦旦道。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爺爺好像變了一個人,平日里那個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的爺爺似乎一下子變了。
我慢步靠近火爐,不過,我還未走近,爺爺就吩咐我準備去后山祭拜父母的事。
其實也沒什么好準備的,昨天爺爺回來時,從鎮(zhèn)上早就買回了熏香紙錢和祭拜的東西。
我將這些裝好后,又從后院捉了一只活的大公雞。
也不知爺爺講究的是什么習俗,每年去后山祭拜父母,他總是讓我捉一只鮮活的公雞。
外面的雪任然很大,近尺高的店門階梯,已經(jīng)被白雪完全吞沒。
爺爺剛走出店門,迎面村西頭的二狗子就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不……好了……后山……”
二狗子本來就有些結(jié)巴,加上這會累得氣喘吁吁說話更結(jié)巴了。
“好好說話,后山怎么了?”爺爺將煙槍一提厲聲問道。
看到二狗子這等急躁,想必是真有什么急事,我也忍不住提著紙錢和活雞往前湊了湊。
“后……后山的風水棺……被人挖了!”
二狗子結(jié)巴的同時,顫抖著抬手指著后山的方向。
我聽爺爺說過,長壽村原本并不叫長壽村。
原本這里是一個極其兇惡的地方,直到后來有了那個風水棺。
當下長壽村所有的風水,主要都是靠后山的風水棺。
爺爺聽完二狗子的話,臉色一陣亂變,最后伸手一巴掌抽在了二狗子臉上。
“你個二狗子,我看你是睡傻了吧,村里的的風水棺誰敢動?!?p> 二狗子呆滯片刻,一臉無辜的伸手捂住被打的臉繼續(xù)結(jié)巴道。
“秦……公,是真的,村……長他們都去后山了,讓我過……來,通……知……”
“一航,走,去后山?!?p> 爺爺見狀直接打斷了正在結(jié)結(jié)巴巴說話的二狗子,然后神色凝重的走出了店門。
爺爺?shù)脑掞@得很沉重。
我沒有半點遲疑,嗯了一聲后提著祭祀東西,關(guān)了店門便跟了過去。
爺爺?shù)牟椒ズ芸欤吹贸霰囟ㄊ嵌纷拥脑捰绊懥怂?p> 后山在村子的最西面,也是由村口東面進村后,走完全村的盡頭。
一路上,村道兩邊的門戶大多都鎖了門,厚厚白雪的村道上留下了一排排大小不一的腳印。
再有十幾天就是年三十,現(xiàn)在這個時間,是長壽村最熱鬧的時候。
出門打工的,鎮(zhèn)上學校上學的,等等……外出人員,幾乎都在陸陸續(xù)續(xù)回村。
看腳步的方向,應(yīng)該都是往后山去的。
走完村道最西邊的寬敞道路,便踏入了唯一一條通往后山的小道。
小道上,腳步更密集了,已然將近尺厚的白雪踩出了一條尺寬平道。
爺爺走到此處腳步停下了,抬眼看了看踩出的小道,神色微微變了變。并回頭看了一下二狗子道。
“看樣子,風水棺真出事了,二狗子,回去把你家的大黑狗牽過來?!?p> 二狗子愣了一下,也沒說話,點頭就往家的方向跑。
隨著二狗子遠去,我和爺爺繼續(xù)沿著小道向后山前進。
通過爺爺?shù)牟椒?,我感覺爺爺?shù)男那樗坪醺林亓恕?p> 又走了一會兒,到一個三叉路口,爺爺再次停下了。
“一航,你拿著祭拜的東西先去你父母的墓前,祭拜完后早些回去。村里的風水棺事關(guān)全村的安危,我得過去看看?!?p> 爺爺?shù)脑捄芨纱嗬?,我看得出那是爺爺強壓住,其實他的心里肯定很沉重?p> 我忙點頭,沒多猶豫,便走向了去父母墓地的那條岔路。
這條路上厚厚的積雪,沒有一個腳印。
不過剛走沒幾步,爺爺又叫住了我。
“一航,記住,那只活雞祭拜完后,帶回去,好好養(yǎng)著?!?p> 我沒有回頭,點了點頭便繼續(xù)往前。
也不知是因為住在長壽村所有的東西都能長壽還是咋了,這只祭拜父母的紅公雞已經(jīng)整整活了十六年。
雪越下越大,隨著小道往前,被皚皚白雪壓斷的林木隨處可見。
這條我走了十六年去往父母墓地的道路,我硬是走得比平時慢了很多。
穿過那條流向村里的響水溝,我就看到父母的墓地了。
來到父母的墓碑前,我將熏香和紙錢都拿了出來,隨即,又將活雞裝在籃子里放在了墓碑前。
其實每年祭拜父母都很簡單,就是點上熏香,燒點紙錢,擺些點心。
只是我一直沒想通的就是這只活雞。
每次祭拜,爺爺都要掐去雞冠頂頭,用最高雞冠處的三滴血。
這三滴血,爺爺分別點在了兩塊墓碑和我的眉心。
我不知道爺爺用活雞這樣祭拜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是十六年來一直都是如此。
先點香,后燒紙,爺爺說只有先點了熏香后,燒的紙錢亡者才會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