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發(fā)生后,子徊尤其的擔心歲生,她的心如同這地上殘碎的瓦片,顫動不已,可是她無法觸及到他,更無法坦然的說出那句關心。她想他,危難之時分外的想,卻只是緊緊的抓住了那把街邊的長椅。
地震結束了,人們喧鬧的很,拉著自己身邊的親人尋找著不在身邊的親人,想即刻知道他們是否安好。
子徊也一樣,她瘋一樣的穿梭在人群中,一張臉一張臉的辨認,滿懷著擔憂卻一點點走向失望,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馬路盡頭,她再環(huán)顧四周,已經沒有人了……
“沒有.......也好……”她苦笑著,打算回到街邊的長椅那里。突然面前竄過一個飛快的黑影,快到無法辨認其樣貌體型,子徊只覺自己的身體被巨大的力量沖倒,瞬間便沒了意識。
待到子徊醒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看到身邊有狠多人,他們橫七豎八的躺著,胳膊的靜脈上插著小拇指粗的軟管,那軟管的另一頭都匯聚在一處,一個一人深的大銅爐,爐底燒著柴,不是普通的木頭,這木頭燒出的火苗是血紅色的。
子徊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使勁揉了揉眼睛,站起來,觀察著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很高,很寬敞,像是個廢棄的倉庫。地上躺著的人,大概有三十幾個。她一個一個的去叫醒他們,可是他們的身體都已經僵硬了。
“這個大銅爐,我見過......”她自言自語,回憶起暗城的點滴......
暗城中,漆黑一片,唯獨那紅色的火苗是常燃的。時常聽到人的愛哀嚎,她瘦弱不堪,常躲在人后,瑟瑟縮縮,不敢抬頭。
因為她的瘦弱,面容憔悴不堪,她才保住了一條命。
身體健康的人,都會被割開血管,血滴入大銅爐,有的人僥幸留了一條命,也癡癡傻傻。只要活著的,健康的人,都會被反復采血,采血的人好像在用這些血煉制什么東西。大部分人,都撐不住反反復復的折磨,死去了,她看到無數的魂靈,在眼前重現(xiàn)......消失......她恐懼,又無法逃脫......
她曾念著一個人。
可是不知怎的,后來,她突然忘記了他,也許是暗城中生不如死的折磨,也許是時間久遠,耗盡了那僅有的一點記憶……
她不愿吃暗城中人給的東西,只裝作病怏怏的樣子,似是撐不過明天的狀態(tài),偷偷啃食樹根茍延殘喘,她僅想的,就是活著。
時間太久了。
八千年,非人的生存,非人的折磨,她慢慢的好像忘了什么,她不記得在等誰,唯獨記得,要活著......
她驚恐的從回憶中醒來,脫口而出一句:“暗城......還在......”
子徊在暗城之中八千年,早已經把對死亡的恐懼消磨沒了,如果她沒有遇到歲生的話。突然地上有很多根須,似是樹木的根須如蛇般朝她涌來,她步步后退,找尋出口,卻發(fā)現(xiàn)那些根須懼怕陽光,即使是星星點點的陽光對她來說也如利劍一般。所以她干脆躲在門縫透出的光下。突然這個倉庫的大門開了,大片的陽光涌入,根須瞬間消失了。
子徊顧不得多想,借著打開的大門拔腿就跑,卻被硬邦邦的鐵門板擋住了前路,她如秋風中的葉,眼睜睜的看著大門被關上,而自己拼上所有的力氣也動搖不了分毫。
她面對著鐵門,只覺得背后有一股涼氣伴隨著腳步聲靠近,她不敢回頭......
腳步聲在距離自己一步遠時停止了,一個低沉的滄桑的聲音傳來:“魚小姐......我們又見面了?!?p> 子徊甚是疑惑,自己初來這個城市,除了歲生,根本沒有熟識的人,她半信半疑的轉過身,一見那人的眼睛便驚異非常,恐懼難安:“是你......那個醫(yī)生......”
他冷笑著向子徊靠近:“魚小姐的病還沒有好啊,我真是一頓好找啊......”
子徊緊緊倚著冰涼的鐵門,恐懼的看著他。他則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刀片慢慢被推出的“滋滋”聲,就像是鋼絲慢慢的纏繞著子徊的身軀,冷冷的刀尖慢慢的靠近著她的脖子。
“吳啟!”突然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吳啟迅速轉身,看向她。那個女人,像是穿了一身的紅色花瓣,花瓣隨氣息飄動,發(fā)如黑墨,似是被根須似的木頭纏繞著。再仔細看她的臉,雖是在陰暗的角落里,可是眼睛里一樣映著光彩,膚如凝脂,妖魅絕色。
“主子有什么吩咐?”吳啟低著頭畢恭畢敬。
“我只要他們的血,又沒要他們的命!這......”她指了指地下躺著的三十幾人,很是氣憤,“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直按您的吩咐辦事,我向來謹慎,這次出錯,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查不出原因......”
那個女人聽她這樣說,很是無奈:“罷了,這次的燈油煉出了多少?”
吳啟神色一下子灰暗起來:“目前,煉出的燈油只有燒一個月的?,F(xiàn)在......我醫(yī)院里的病人越來越少,只有健康的人血液才干凈,我只有等他們康復了才可以動手......不過......”他眼神突然亮起來,拉起子徊的胳膊把她丟到那個女人面前,“這個女孩體內似乎有凝聚時間的力量,若是把她的血煉成燈油,那燈火豈不是會萬年不滅!”
子徊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痛的一時起不來身,那個女人微挪輕步移到子徊跟前,低下頭仔細看著她:“沒什么特別的......”
“這個女孩我記得她,她是八千年前給瀚江公主陪葬的奴隸,她八千年容顏未變,時間在她身上并不起作用?!?p> 她直起身,鄭重的看著吳啟:“若真如你所說,能把她的血煉化,得到永世不枯的燈油,你我便再無相欠!”
“是!”吳啟回答的斬釘截鐵。
子徊怕極了,她什么都來不及多想朝大門口跑去,吳啟就像看著一只在籠子里反復掙扎的鳥,不去訓斥不去阻止,反而覺得別有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