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混沌奉上混沌之氣籠罩窮奇殿,頃刻間,人影于灰蒙蒙迷霧中交替穿梭,不動尊身后焰火大作,也只能稍稍透出點光,照得一片白茫茫反更加看不清。
混沌伺機抽身只留殘影在霧中,回身三步躍上饕餮主座,做出了件叫另外兩人目瞪口呆的事。
他抬手就將椅背頂上配飾的一面破銅鏡拆了下來,收入袖中,后朝二人示意跟緊,一同逃出窮奇殿外。
再說那九尾狐,已是過燭龍設的迷障,再往上登,眼前云霧愈發(fā)繚繞,身愈疲憊,被金剛鈴所創(chuàng)重傷卻反愈合。兩眼發(fā)黑,大有再陷入幻境趨勢。
再行了一段,其睡意漸濃,索性心一狠,一展折扇,從其間機關中捻出枚銀針,刺入指腹。血粒如紅珠,即刻涌于白指攀上銀針間,激得九尾狐一哆嗦,才清醒起來,任憑血滴落青石階上,點出朵朵不顯眼的猩花。
不出一個時辰,血口結痂,待痛覺逐漸削薄,九尾仍不猶豫再刺一指,以御迷障。
此刻逃出窮奇殿的三兇,愈走愈停?;煦缈瓷砗竺魍跎形醋穪?,安心放緩腳步,在河道旁歇息。順帶取出方才所得銅鏡,與他們二人看。
“二哥你怕不是失了智,這殿內雖失竊,也不是沒有寶器拿。何必只取這面鏡子?”
梼杌心想不通,擺擺手不愿看這破爛玩意,自顧自地將骨鏈收回護腕內,混沌視若無睹,回應他。
“四郎此時下定論未免過早,吾與你賭,這面銅鏡有大用。若大哥不介意,吾就先收入囊中,待時機成熟。”
“自然不會,這些物件原本是前輩遺物,我為表敬意,沒有對窮奇殿進行什么大規(guī)模改動,你若需要,保它完整便可?!备F奇只記得聽他說話,搖搖頭臉上神色不變,仍舊緊蹙眉頭。幾天內自己的殿被翻了兩次,換個人怕要直接一頭撞墻上了。
混沌滿意點頭,合斂一雙紅瞳,把那面銅鏡再收攏進袖中,還有補充。
“刑天失蹤,窮奇殿被屠,醉云錦徹查無果,五大明王緊隨著來搜查。若不是境內人作祟,怕是有不該來的人來了?!?p> 趁著沒人注意,后頭的梼杌才偷偷解開腕上纏繞的骨鏈,提上衣袖,可看見方才勒出的紫紅印子近乎貼骨,有些地方已經滲血出來,半疼半脫力,舉起時仍發(fā)顫。他也只是無聲呲下牙,抬眼瞥見遠在天地連接的那條線上出現(xiàn)了個若隱若現(xiàn)的黑點,才忙拉下袖子,重新纏好了鐵鏈。
在路與天中間那一條線上的那個小黑點,逐漸放大向他們跑來。待近了才看清他周身紅光卻無焰火,倒有點像……
“三哥怎么把自個馬搞得跟紅燈籠似的?”
另外兩人才開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煦缰豢匆谎?,扶過窮奇的肩,抬起左手機關臂立一指,指向天邊一角。
“鐘山,燭九陰。還請大哥代吾去請他相助,吾即刻便要與三弟同去天山,大哥收到的信條行書來看,多半是他所贈,吾乏于分身,就有勞了?!?p> 說罷,身側一簇黑火于地里竄出,在混沌余光下愈燒愈烈,合作一匹比窮奇要高出許多的紫驪來。翻身上馬的間隙,他朝窮奇懷里拋了袋小粉錦囊。
“三七粉,稍后給四郎敷上……留點后頭還有用?!?p> 窮奇還未去琢磨他的意思,只聽一聲駕馬,混沌坐騎極快地掠過面前,飛馳去向饕餮方向。
“大哥,我們去哪?”梼杌稍稍抬頭,看向窮奇。臉側一小細辮子上的銀飾被照得發(fā)亮,同他纏在玄色護腕上的骨鏈一般。
看得窮奇有點晃神。半晌才伸手把他剛才跑得凌亂的短發(fā)理順。
“先給你上藥,哪傷了?”
遠處,百里內長柳無風自動,潭內震起片片漣漪,原是負樓古鯤提早離地,把埋入土的部分一同帶起,四鰭扇動起身子,游入天際云間。鵬盤坐于古鯤前端,烈罡夾衣袂,青絲浮風上飄飄。
鯤日行萬里,身下座座青山過,忽在其中瞥見一抹白影,疑似九尾,順勢落于半空。
鵬自古鯤身上躍下,接近那簇泛白光的絨團時,一對鹿角悄然撞入眼底。
“你是……?”
不明事的山神抬起頭,拿盛滿星辰歲月的雙眸與他對望,有些不知所措。四蹄往后退去幾步,屈身向他。
“靈獸鯤鵬遠駕,夙卿未能迎接,失禮了?!鄙缴褚娝簧矸歉患促F,頂上一只碩大的大魚遮山,便知定是鯤鵬,不敢多尋思,將上半截人身壓低畢恭畢敬地回應。手里握著未編好的草帽,鵬稍稍打量了眼,編織精細,怕不是第一次做這種活了。
別人的事他也犯不著管,但畢竟是自己認錯人在先,略有些尷尬,給他回了個不太自然的笑臉,打算道聲歉后繼續(xù)趕路,卻不想他先開口了。
“靈獸大人……可是要趕往鐘山?”
“正是?!?p> 山神半垂著許久的鹿耳這才立了起來,迫切張嘴想繼續(xù)說,但也只是微張著沒發(fā)出聲,過會又慢慢攏拉下去。
“大人,我有點請求……大人可以聽聽嗎?”
“你說吧,我們靈獸做好事,不收費,只賺矮子的外快?!?p> 鵬打了個趣,花青面具下露出的嘴角勾出一片光彩。醉云錦撈了最多錢的客人,說是混沌真不夸張,畢竟沒人知道他給混沌的收費比常人高出了三倍。
當然山神明顯沒有怎么聽進去,還是耷拉著腦袋,藏下了自己的眼睛。
“這個事情有點復雜,您不介意的話,我從頭說起吧?”
山與山神已經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對于時間已經變得很遲鈍。那時還在人界,山神常常孤身站在山頂,看著日出日落發(fā)呆。直到太陽從升起到完全落幕,才又回過神,趕走停在自己角上的蝴蝶?;蛘咚麜氐厝タ赐粋€新誕生的小生命,就靜靜地站在遠處,看著它從母親的肚子里出來,再到學會走路。
鵬聽得有點發(fā)困,比起能來去自如的靈獸,山神的日子更像是漫長沒有終止的孤寂。
但接下來,這個孤寂的日子發(fā)生了點小轉變。
宋璛叔
混沌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