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蔣走進吳曼麗的辦公室,將一個信封放到她面前。
吳曼麗看了他一眼,從信封里取出一疊照片,里面是鳶尾花民宿被查封的外觀,群眾圍在民宿門口,衛(wèi)生檢疫局的通知,陳曉被送進醫(yī)院還有她受傷的照片。
老蔣點著一根香煙,笑問吳曼麗:“怎么樣?還滿意嗎?”
“傷得怎么樣?”吳曼麗仔細(xì)端詳陳曉的特寫。這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這么多傷痕都掩蓋不了她一臉的狐媚氣。
“胳膊差點廢了,縫了十幾針。本來計劃是毀了她的臉,沒想到她還挺機靈,摁了警報器,我的人就撤了。不過她也傷得不輕,你看她這臉蛋,嘖嘖,差點就毀容了?!崩鲜Y遺憾地說,這女人長得確實不賴,難怪趙赫明會迷上她。無論相貌還是年紀(jì),年過四十,徐娘半老的吳曼麗都被比下去了。
吳曼麗把照片往桌上一扔,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的人真是廢物,這點事都辦不好。”
“大姐,你還想怎樣?真的想要她的命啊?!崩鲜Y一付吃驚的樣子。
“我就是想要她的命。這樣的賤女人死一百次都不夠?!眳锹悆春莸卣f,五官隨著她惡狠狠的語調(diào)都扭曲起來。
“那可不行,教訓(xùn)她是可以的,真要出人命我們誰也兜不住?!崩鲜Y有點吃驚吳曼麗的反應(yīng),這女人可真是夠狠的,早就聽說她手段毒辣,六親不認(rèn),現(xiàn)在看來真是傳言不虛。可他老蔣歸根結(jié)底是個商人,不是黑社會。商人只求財,真弄出人命來是要吃官司的,他可不會干這種蠢事。
吳曼麗剛要說話,卻聽見手機鈴響,是趙赫明打來的。
“你馬上回來,我在家等你?!?p> “好,你等著?!眳锹愡o手機像是要把手機捏碎一般。
她收起照片對老蔣說,“趙赫明好像知道什么了,要跟我談。也好,他不找我我也得找他?!?p> 老蔣連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p> 車開到吳曼麗家,她下車甩上車門,一言不發(fā)地往家里走。老蔣想了想,就把車停好,坐在車?yán)锏取?p> 吳曼麗走進家門,趙赫明不知道已經(jīng)抽了多少支煙,一屋子的烏煙瘴氣。她走過去,將手里的信封甩到趙赫明身前,氣勢凌人地說:“你是想跟我談這個吧?”
趙赫明取出照片,一張一張翻看著不禁目眥盡裂,他沖吳曼麗吼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也太狠毒了?!?p> 吳曼麗沖上去想也不想就甩了他一個耳光:“我狠毒?真是賊喊捉賊,你干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居然說我狠毒?趙赫明,你當(dāng)初風(fēng)流快活的時候就應(yīng)該想到今天會有這種報應(yīng)?!?p> 趙赫明推開吳曼麗,“什么風(fēng)流快活,你別說得這么難聽。”
吳曼麗反唇相譏,“喲,不是風(fēng)流快活那是什么?你背著我找女人難不成是去談工作?你做得了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你當(dāng)我吳曼麗是好欺負(fù)的嗎?”
“那你也不能下毒手,你把她傷成這樣是要負(fù)法律責(zé)任的?!壁w赫明想到陳曉此時躺在醫(yī)院的樣子,不禁心如刀絞。
“要告我是吧?好啊,來吧。她要是敢告我,我就把你們的丑事公之于眾,你看看別人是站在我這一邊,還是站在你們這對奸夫淫婦的一邊。”吳曼麗往沙發(fā)上一坐,輕描淡寫地說,但每個字都像是利刃直戳趙赫明。
趙赫明喘著粗氣,胸口不斷起伏。好半晌才冷靜下來,他看著吳曼麗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這個女人跟他生活了二十年,相互之間無比熟悉,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見識了她兇狠的一面。
“你到底想怎樣?”他問。
“應(yīng)該是我問你想怎樣吧?”吳曼麗譏誚地說。
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趙赫明知道無法挽回,那就干脆一了百了。“既然這樣,那咱們離婚吧。”
“離婚?呵呵,好啊。趙赫明,你知道離婚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嗎?”吳曼麗語氣越發(fā)冷酷,多年商戰(zhàn)打拼積累下來的經(jīng)驗,越到這種時候她越是冷靜。嘴里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
“你想拋棄這個家庭去跟那個賤人雙宿雙飛,你想得美!我告訴你,你出軌在先,離婚時你什么也別想得到,凈身出戶!之后你也別想再在這個圈子立足;另外,我會找最好的律師跟你爭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瑤瑤!”
趙赫明如被五雷轟頂一般,雖然他對這個婚姻不滿已久,也早就厭倦了吳曼麗的強勢。認(rèn)識陳曉之后他也曾想過離婚,想過失去財產(chǎn)和地位,但是從沒有想過會失去女兒。瑤瑤是他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是他的骨血,命根子。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瑤瑤我絕不放手?!壁w赫明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
“你覺得瑤瑤會跟你這個不知廉恥,拋棄家庭的父親走嗎?”吳曼麗字字戳心。
這時門一下子打開,趙夢瑤驚恐萬狀地跑到他們身邊。
“爸媽,你們在說什么?”
今天是周五,趙夢瑤放學(xué)后在校門口等了半天也沒看到爸爸來接她。打電話發(fā)現(xiàn)爸爸和媽媽都關(guān)機了。她就乖巧地一個人打車回家,剛到門口就聽到父母在家中爭吵。她越聽越驚恐,忍不住沖了進來。
“爸爸,你怎么了?你不要我們這個家了嗎?”她撲進父親的懷里淚流滿面地問。
趙赫明沒想到女兒突然出現(xiàn),“瑤瑤?!壁w赫明看著女兒從來不知憂愁的小臉上布滿恐懼,他又痛又憐。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心里像是有一萬把刀在攪動。
“你爸在外面搞破鞋,要跟我離婚呢?!眳锹惱湫χf。離婚?她怎么可能會痛痛快快地離婚好便宜那兩個人?但她其實也在賭,雖然她很了解女兒在趙赫明心中的地位,可這個男人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想象。如果他真的能放下這一切呢?她又該怎么辦?
“我說過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瑤瑤?!壁w赫明再一次說,抱緊女兒顫抖的身體。
吳曼麗此時心中浮起一股悲涼,這個男人跟她生活了二十年,這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就這樣不值一提嗎?他如此輕而易舉就提出離婚,在他心中,她這個妻子就如此微不足道嗎?她在事業(yè)上從來都是所向披靡,無數(shù)的強硬對手都俯身在她腳下。但在婚姻中,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吳曼麗嘶吼一聲,頭也不回地沖出家門。老蔣看見她出來忙迎上去,吳曼麗鉆進車?yán)?,“開車!”她對老蔣甩出兩個字就咬緊牙關(guān)一言不發(fā)。
老蔣見勢不妙,趕緊開著車駛出別墅區(qū)。一路上,吳曼麗緊閉雙眼淚流滿面。老蔣窺視她無數(shù)次,最后將車開到了自己在郊外的一所房子。
吳曼麗行尸走肉一般跟著老蔣走進門,癱倒在沙發(fā)上。老蔣從酒柜里取出一瓶紅酒和兩只水晶酒杯,“來,我陪你喝酒。”
吳曼麗一把搶過酒瓶,仰頭灌下去半瓶紅酒,被嗆得咳嗽不已。
老蔣這種男人整天逢場作戲,很會哄女人,他知道此時自己越溫柔這女人越崩潰。他不動聲色地又取出一瓶酒,對吳曼麗細(xì)聲撫慰:“酒管夠啊,你想喝多少喝多少。曼麗啊,你放心,今天我舍命相陪?!?p> 吳曼麗眼淚撲簌簌落進酒杯,難以遏制地大哭起來。
老蔣遲疑了一下,將她攬進懷里,輕撫她的背低聲勸哄。吳曼麗的身體輕微地抵觸了一下,也就不再繼續(xù),任由老蔣摟抱著她。
另一邊,在趙赫明的家中,女兒瑤瑤已經(jīng)哭得滿面通紅。她愛爸爸,也愛媽媽。雖然從小她就看出在這個家里,媽媽是強勢的王者,爸爸總是遷就媽媽,不像別人的家庭,爸爸是一家之主,媽媽慈愛溫柔。即使如此,在她心中自己的家庭還是很幸福的。父母的事業(yè)非常成功,在她面前父母之間很少爭吵,對她也是盡量滿足所有愿望。沒想到一夜之間,這個家就要分崩離析。在這個十幾歲的少女心中,這個打擊不亞于世界毀滅。
“爸爸,你去跟媽媽認(rèn)個錯吧。我?guī)湍阋黄鹎笄?,你不要放棄這個家,好不好?我們還像從前一樣開開心心地?!壁w夢瑤苦苦地哀求父親。
趙赫明此時方寸已亂。一開始他被白雨的電話轟炸得怒火攻心,只想著向妻子興師問罪。在他跟陳曉的關(guān)系中,一直都是他在主動,陳曉從一開始的無所謂到后來兩人相愛,她從來沒有提過什么過分要求。不,準(zhǔn)確說,她幾乎從來不提要求。也正因為陳曉的無欲無求,他此時才滿懷愧疚。就是因為他才讓陳曉受到傷害,而自己對陳曉連基本的保護都做不到,還叫什么男人?又有什么資格去愛這個女人?此時此刻,他內(nèi)心篤定,在吳曼麗和陳曉之中,他一定會選擇陳曉。這樣的女人才是自己最喜歡也最適合自己的。
但男人都有很強的惰性,對于家庭生活往往不愿意主動打破平衡。所以一方面他明知道婚外情是不被世俗接受的,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意放棄跟陳曉的情感,就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tài)兩頭維持著。直到事情衍變到今天,“離婚”打破了這個平衡,他才迫不得已去面對這個局面。
女人跟男人的思維方式不同,很多女人在一開始就會猜測最壞的結(jié)局,喜歡未雨綢繆。而很多男人卻是正相反,他們往往對結(jié)局樂觀。真到事情臨頭,才會不得已做出抉擇。
趙赫明此時心中就在反復(fù)衡量,之前他既要家庭,又要愛情。現(xiàn)在家即將破碎,他選擇要女兒。但是這樣做對女兒造成了巨大傷害,面對瑤瑤的苦苦哀求,他一時也沒了主張。
“爸爸,難道你不愛我了嗎?你如果真的要跟媽媽離婚,我就不想活了。求求你爸爸,你去跟媽媽認(rèn)錯好不好?”趙夢瑤抱著父親的脖子,聲淚俱下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