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要嘲諷
“仇恨拉得這么穩(wěn),扛得住嗎?”
祁有楓手持雙刀,站在年年身邊,隱約帶著點笑意,輕聲問道。
隨著三尺水的退場,這偌大的戰(zhàn)場之中就只剩下了他和年年兩個人。
他們的身后是袖手旁觀看戲的天工坊諸人,他們的面前是漸漸包圍上來的行天下諸人。
祁有楓覺得,眼前這些人應該很想把自己身邊這個不要臉的姑娘給碎尸萬段,或者給掛到城頭上示眾。
熊熊燃燒的怒火啊。
這戰(zhàn)場里的日頭確實有點毒辣,祁有楓也開始額頭冒汗了。
而那個柳極似乎是不屑于玩群毆,也或許是覺得沒必要在這兩人身上浪費寶貴的團戰(zhàn)技能,轉頭對著城墻上的人做了個手勢,讓他們不必出手。
他自己則是冷冷地站在了行天下眾人當中,隨手一揮,十來個握劍拿刀、擒棍持槍的人便呈半圓形站位,一步一步地壓向了這孤零零的兩人。
而其他人則是當起了人肉聚光燈,同時伴隨著各種音量音調(diào)的語言攻擊,似乎誓要讓年年自慚形穢引頸受戮。
嘖嘖,直接沖上來一人一刀不好嗎?搞什么心理壓迫?還是怕被人詬病圍毆無辜少女?
年年在心里吐槽,隨即想到身后的另一群圍觀群眾。
大概行天下的人是真的怕面子上過不去?
“怕不怕?”
胡思亂想了半秒,年年歪著腦袋問祁有楓。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祁有楓哭笑不得。
“別怕,有我呢!”年年雖然這么說著,卻向后退了一小步。
“你打得過這么多人?”祁有楓干脆擋在了年年身前,看著越來越小的包圍圈,笑意盎然。
“或許,打得過……”年年微微偏移了一下目光。
三尺水背對著眾人,微低著頭,讓人無法探究他此時臉上的表情,卻也讓人讀出一股蕭瑟凄涼之意。
只不過在年年看來,這人強自忍耐的顫抖,和雙手猙獰暴起的青筋,正被無限放大在了她眼前。
“這運氣……真是不好……”
低聲嘀咕了一句,年年問身邊的人:“會拉仇恨嗎?”
“嗯?”
“那邊那位墨家的朋友,”此時,柳極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祁有楓的存在,語氣微溫地說:“此事與你無關,希望你不要多管閑事,尤其是莫要為一些不知所謂的人惹上一身臟?!?p> “你是行天下這次戰(zhàn)場團的指揮吧?”
祁有楓不答反問。
“是的?!绷鴺O點頭。
“我就說嘛,怪不得你這么擅長陰陽頓挫地長篇大論,對了,你的排比句也用得不錯,得好好稱贊一下?!?p> 祁有楓笑瞇瞇地說道。
“你什么意思?”柳極皺眉。
“看來似乎真的只有嘴皮子好使?你是不是閱讀理解也比較差?對了,似乎眼神也欠佳,我都明晃晃地站在這里半天了,你還覺得我是路人甲?你沒——”
柳極的額頭青筋直跳,卻也顧及著風度,瀟灑地一個滑步,直接拔劍砍斷了祁有楓突然的喋喋不休。
……這人會去當土匪,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年年默默地想起了三尺水說過的話,深以為然。
祁有楓一聲輕笑,雙刀穩(wěn)穩(wěn)地架住了柳極的劍,雙臂用力一推,就把柳極連人帶劍推出了數(shù)米之外。
這一推的力道之大,險些讓柳極直接坐倒在地。
“吁~~~”
天工坊的觀眾席上瞬間傳來此起彼伏的噓聲,還有人喊著“再來一個嘿”“這招厲害啊”云云。
仇恨再次轉移,行天下和天工坊畢竟也是積怨頗多,年年這個新仇此時也比不上舊恨可惡了。
看著嘴巴和眼睛都掉轉了方向的行天下諸人,年年突然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注視著她,微一轉頭,就對上了柳極的一雙狹長眼眸。
在素日仇敵面前被人隨手推開,還差點被推倒在了地上,這種丟臉的事情似乎并沒有讓柳極失去應有的風度,只是看向年年的目光愈發(fā)陰狠。
年年正想送過去一個燦爛笑臉,就見眼前一花,祁有楓已經(jīng)強勢地擋在了她和柳極之間,阻隔了柳極的視線。
“你沒事吧?真沒想到你的力量這么弱,早知道我就不把你推那么遠了,還差點讓你摔倒了,都是我的錯啊,唉!”
年年聽著祁有楓煞有其事的關心和自責,抿嘴偷笑了一下。
柳極一言不發(fā),在天工坊觀眾團越來越高漲的喝彩聲中,提劍撲向了祁有楓。
這種明顯沒了章法的橫沖直撞自然威脅不到祁有楓。
就見他很是花哨地耍了一套刀,在柳極沖到面前時右手刀鋒一卷,壓住了柳極的劍,左手卻是握著刀垂在身側,似乎不打算出手的樣子。
這副游刃有余的宗師作派瞬間博得了天工坊觀眾席的滿堂喝彩,也讓行天下觀眾席有些情緒低迷,只能翻來覆去地用“柳哥是智囊,不擅長單挑”這句話來稍作抵御。
被壓制住的柳極咬牙硬撐,兩人力量間的懸殊讓他的抵抗很是吃力——也沒有什么抵抗,不過是勉力支撐罷了。
就在這時,祁有楓靜靜垂落的左手銀光泄落,有如月上中天,刀光折返間帶出一道血色。
柳極捂著鮮血淋漓的肩膀倒退了幾步,咬牙切齒:“你偷襲!”
出聲譴責的人不止是柳極,行天下的很多人也在一愣之后出言聲援。
只不過另外一些人和天工坊的人卻是一笑——前者尷尬,后者鄙夷。
“我的左手又沒殘廢,怎么還不讓用了?”
祁有楓哭笑不得,他真沒想到會被說“偷襲”,自己可是用雙刀的,難道還要讓左手當擺設不成?
柳極話一出口,也知道自己這是強詞奪理了,此時悶不做聲地再次一劍砍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駕馭得了,連著用了數(shù)個技能,劍影編織成網(wǎng),倒也讓祁有楓緊張了一下。
不過祁有楓的對敵經(jīng)驗明顯很豐富,對這種沒有變化的呆板技能招式也不過是稍微認真了一些,很快也就雙刀飛舞著吃下了這些技能,又順勢回了幾刀。
兩人此時的戰(zhàn)斗才算精彩了起來,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觀眾們一半是為柳極喝彩的,另一半則是為柳極喝倒彩的,一時間好不熱鬧。
年年就在這個時間,向著兩人戰(zhàn)局之外的地方挪了挪,又挪了挪。
也許有人注意到了,但是卻沒有去留心或者去懷疑,畢竟場中那一片刀光劍影,確實是需要遠離一下,尤其是柳極的技能開得毫無章法,說不好哪一刻就會殃及池魚。
挪到一個自己滿意的位置,年年又靜靜地等了等,像是在聚精會神地欣賞那兩人的戰(zhàn)斗。
大概過了幾秒,或者十幾秒。
突然間,很多人的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道自下而上的青色斜線。
斜線的一端來自圍觀的人群,另一端卻連在了遠處的城墻上。
準確地說,是連在了那根旗桿上。
很多人尚來不及反應這條斜線是什么,已經(jīng)有人驚呼出聲:
“不要??!”
不要什么??
聽到這兩個字的人一頭霧水,但很快他們就得到了答案:
不要斷。
青色斜線如轉瞬即逝的流星,只在人們的視野里留下一條殘影。
隨著一聲刺穿耳膜和心臟的咔嚓輕響,城墻上那根屬于守方的高大旗幟,斷了。
而此時,人們才看到了那顆飛上城頭的流星的主人。
是尚未把弓放下的年年。
紅泥小酒九
昨天那兩章審了一個多小時……不知道今天會咋樣,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