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起身,一手扶她,道:“走,我們陪你報官……”
“不不不……我……我不敢去……”冬梅趕緊避開我的手,一臉驚恐。
“哎,你看,你怕什么?不怕,聽說咱們知府大人是個清官,為人公正,前幾天逮著一個騙子,我聽說都剁手了呢,那傳的有聲有色的,哎呀……那場面,那刀有半尺長,磨得都能當鏡子了……走走走,邊走邊說?!?p> 我想伸手攬著她,手還未抬起,冬梅嚇得連連后退,一個踉蹌竟跌倒了,手里黑布纏的東西也掉了。
云淇伸手想扶她,她一把揮開,滿臉惶恐,起身就跑,東西也忘了拿。
“哎…東西…她,不要了?”
朝陽撿起地上的東西,打開,果然是牌位。
這牌位有些年頭了,也不是什么好木頭。
我把錢袋遞到她們面前,道:“喏,還你們。”
悅?cè)嵝α诵?,第一個接過去,云淇第二個。
朝陽看了看牌位又看了看錢袋,恍然大悟,道:“她是個騙子?”
我白了她一眼,道:“我們公主殿下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
“怎么會啊,不對,方才云淇你是故意順著皇嫂的話說的?”朝陽瞪大了眼睛。
云淇攤了攤手,無辜道:“我以為姐姐要玩啊。”
一直來到百香樓,朝陽還是摸不著頭腦。
“柔姐姐,你也知道?”
悅?cè)岱畔率掷锏谋樱?,“一開始我也以為她是真可憐,可姐姐編身世的樣子太認真了,我心里犯疑惑,順著你的話一起給銀子,她不要,我當下就知道有問題了!”
“云淇,你呢?”朝陽又問。
“我?”云淇看了看我,道:“姐姐一張口我就知道了??!”
果然是跟著我混大的,我什么德行她最清楚。
“朝陽,你只注意她可憐,可注意到別的?”我問。
“別的?”
“她衣服臟亂滿是補丁,鞋子卻一個補丁都沒有,臉、手都不干凈,離近了卻會發(fā)現(xiàn)脖子是干凈的,你一上來就給二十兩,她還不要,張口閉口就是報恩,我故意胡謅了一個家世,編了一個和那位王老爺一個德行的哥哥,她不僅不害怕還要跟著,你就不覺得不對勁?”
我挑眉看了朝陽一眼,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
“所以后來姐姐就故意套她的話,主動提到王老爺,見她上鉤又說要帶她報官。”悅?cè)岬馈?p> “我也沒想到她膽子這么小,只是提一句就害怕了?!?p> 說起來我也挺無辜的,又沒真干什么,值得嚇成那樣嗎?真不好玩。
“豈有此理,我竟然救了一個騙子!”朝陽都被自己氣笑了,一臉的不可置信,想了一會還是想不通,問:“可她圖什么???要銀子我給她二十兩了,后來柔姐姐和云淇也掏了銀子!還嫌少?當個丫鬟十年也不一定贊的夠,若我們家真像皇嫂說的那樣,她跟去了還敢偷不成?不說王公貴族,就是土財主家逮住手腳不干凈的也是重罰,嚴重的還要沉塘呢!”
“你只想到她,忘了和她一起演戲的那倆男子了?”悅?cè)岬馈?p> 我點點頭,道,“對啊,那里也算鬧市,他們恰巧趕在巡衛(wèi)不在的時候上演這么一出,若說這是巧合也就罷了,可那倆男子對付一個女子是輕而易舉的事,先不說是不是從崇陽追到這,就說他倆耐著性子把這事的前后都叫嚷一遍才佯裝動手,卻沒一次真做什么,這戲做的也忒假了些!”
“姐姐說的有道理,那冬梅這般瘦弱,別說是倆壯漢,就是個婦人先拿下她也不成問題。顯然是做戲給大家看的,若是被人救了,窮一點的也能給個一二兩,有錢的若是帶進府,這里應(yīng)外合還不知鬧出什么事呢!”云淇道。
我贊賞的看了眼云淇,果然還是她懂我。
“砰……”朝陽這一掌震得桌上的杯子都顫了顫,水險些散出來。
“朝陽!”悅?cè)釠_著她搖了搖頭,安撫道:“你救人是好意,心意盡了就好。”
“她們太可恨了,若是旁人救了她,最后再引狼入室,那豈不惱死了?若是人人如此,以后我東陵國誰還敢行俠仗義,那些真正遇險的豈不白白失了性命!”朝陽怒道。
我嘆了口氣,道,“天下這么大,可憐之人多,可恨之人也多,世間本就不公平,自然也不會有所偏頗,你放心吧,這世上不會只有好人,也不會只有壞人,世間萬事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們又何必為一事而煩惱?再說那是她的錯,你又沒錯,我只問你,若下次還遇到這樣的事,你是否會救?”
朝陽皺著眉頭想了想,少頃,只低下頭,卻不說話。
我和悅?cè)嵯嘁曇恍Γ辛诵《喜恕?p> 上次和朝歌來百香樓吃飯,因顧著規(guī)矩也沒細看,這里房間差不多,我也記不得上次是不是這間,只記得樓層是一樣的。
房間是費了功夫布置的,邊邊角角都鋪了花瓣,就連降溫的冰山上也撒了不少,混著寒意散在房間的每一個空隙。
“皇嫂,你是不是經(jīng)常碰到這樣的人?”朝陽突然問道。
我微怔,愣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她問的是什么意思,心想咱們公主殿下還真是個死心眼,這事還記得呢。
“也還好吧,綿城與蒙色、西域、塔齊三國相連,城里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我還見過專門騙過路的商人的呢,那才是百花齊放,什么招數(shù)都有,人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朝陽,姐姐說的對,你做的是好事,問心無愧就好,反正你下次見了還是要救,不如痛快一些,別再糾結(jié)這些了!”云淇勸道。
“我也知道,可我……心里就是不痛快!”朝陽悶悶的道。
“不痛快正常,我也有過,我十歲那年吧,見有人要賣了他大兒子,說是要給小兒子娶親,我當時一聽就怒了,帶人一路跟著,后來把人給救了,他大兒子說,他爹娶了后娘就只疼他弟弟,處處虐待他,我見他渾身是棒痕,凄慘的很,當晚就和朋友把他弟弟準備結(jié)婚的新房給燒了,還從家里偷了五十兩給他?!?p> “那后來呢?”朝陽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