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形人押著凱文回到天坑,把他綁在一塊直立的巖石上。
黑甲武士將一眾魚形人遣散,只留下十余只圍在凱文四周,爾后走到凱文面前,將他仔仔細細打量一番,面帶疑惑地說道:“你這小子真行啊,如此隱蔽的地方也能找到,可是,你這模樣也沒什么特別呀,真不知道殿下為何要留著你?!?p> 凱文苦笑不語,黑甲武士的話外之音再明顯不過,雖說他并不清楚“羽衛(wèi)”的真實含義,也不知道雷納多留著他作何打算,但他隱隱覺得自己最多只是一枚棋子,或者僅僅是一件試驗品、犧牲品,他當(dāng)然不愿任人宰割,更加不愿遂了雷納多的心愿,只是眼下身陷重圍,他一時半會也想不出逃生的法子。
黑甲武士見凱文臉上神情變幻,嘴角還帶著譏諷的嘲笑,心頭不覺怒起,手臂一抬便捏住凱文的下巴,惡狠狠地問道:“說,你是怎么找來的?”
凱文厭惡地甩頭掙脫,沖黑甲武士怒目而視。
黑甲武士冷笑一聲,揮起拳頭砸中凱文腹部,疼得凱文齜牙咧嘴的悶哼一聲,喉頭之間似乎有熱乎乎的東西在涌動,他盡力將疼痛和翻騰壓制下去,一雙怒眼始終沒有絲毫退卻。
“喲呵!夠硬氣??!”黑甲武士湊近凱文,低聲沉狠地說道,“看來不給你吃點苦頭,你不會曉得這里是誰的地盤!”話音一落,他退后半步,拉開架勢揚起拳頭,卻被隨后而來的普里蘭德拉住:“先不要激動,來,讓我瞧瞧?!?p> 黑甲武士朝凱文腳下吐了一口唾沫,心不甘情不愿的讓到一旁。
凱文這才看清普里蘭德的面貌,此人三十余歲的模樣,面色紅潤肌膚光整,眉宇間竟有一絲剛硬之氣,全然不似卑躬屈膝的奴從。
凱文依舊用飽含憤怒的眼神與普里蘭德對視,普里蘭德倒是大度一笑,但他瞇縫的眼睛忽然睜大,迥異有神的目光直射凱文的雙眼。
凱文看出普里蘭德眼中有一些異樣的東西,似深邃的旋渦,又像無盡的星空,似有一個答案,卻又捉摸不定,凱文不覺好奇心大盛,不知不覺當(dāng)中,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進去。
過了好一陣子,普里蘭德眨巴幾下眼睛,中斷了與凱文的視線碰撞,側(cè)頭若有所思地嘟囔一句:“奇怪,真是奇怪?!?p> 黑甲武士忙問:“大師,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普里蘭德仍然沉浸在自言自語當(dāng)中:“這不可能啊,這怎么可能呢?”
黑甲武士急了,拉高聲調(diào)追問:“大師,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您沒事吧?”
普里蘭德恍然驚覺:“這小子,眼睛里好像有東西,很多,卻又好像沒有,我居然看不透徹!”
“大師,您就別開玩笑了,您的本事我還不知道?”黑甲武士認定普里蘭德是在演戲,用以打發(fā)無聊的時光,他很樂于摻和進去,說起話來自然戲謔成分更多,“您是不是在這里憋悶久了,眼神不好使喚啦?”
普里蘭德白了黑甲武士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看來這家伙身上的確有料,你們退后一些,讓我換個招數(shù)探探他的底細。”
黑甲武士求之不得,趕忙命魚形人退后,然后接過普里蘭德的法杖閃到一旁,睜大著眼睛等著看戲。
普里蘭德輕咳一聲,將衣袖往上扯了扯,抬左手扣住凱文的肩膀,舉右掌則對準凱文的額心。
凱文自知無力抵抗,也有心見識一下通靈師的厲害,索性任由普里蘭德擺布。
只聽得普里蘭德一聲輕喝,他的右掌心中泛出一層紫色光霧,隨后一道紫色光束從光霧中沖破而出,直入凱文的額心。隨著法術(shù)的施放,一團氣流從普里蘭德身體四周溢出,將他的衣袍和須發(fā)吹得四下飄動。
黑甲武士只知道普里蘭德法術(shù)高超,卻從未見過如此陣勢,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普里蘭德和凱文,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眨動一下眼睛就會錯過終生難得一見的奇妙場景。
那束紫光在普里蘭德掌中越來越強,光霧也越來越濃,光束涌動中,光霧逐漸向四周彌散,然后被普里蘭德周遭的氣流俘獲,形成一團淡紫色的球狀氣旋,將兩人團團包裹其中。
黑甲武士看得心驚肉跳,他已經(jīng)圍著這團光霧轉(zhuǎn)了不下十圈,卻始終未見普里蘭德和凱文有什么新的舉動,光霧中只有那道紫色的光束在來回激蕩。
眼看半個小時悄然過去,普里蘭德終于“啊”了一聲撤掉法術(shù),那團光霧也隨之消失。他倒退兩步,用衣袖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喘息著對黑甲武士說道:“行啦,把他放了?!?p> “什么?放了他?”黑甲武士瞪大了眼睛。
普里蘭德顯得有些疲倦,他沖黑甲武士擺了擺手,說了一句:“放了吧,我已經(jīng)把他控制住了?!比缓蠼舆^法杖扭頭朝洞穴走去。
黑甲武士還是半信半疑,他的目光在普里蘭德的背影和凱文之間來回掃視,直到發(fā)現(xiàn)凱文的目光呆滯面無表情,他才略感放心,不過他仍然暗中握緊刀柄,時刻準備應(yīng)付突發(fā)異常。
松綁后的凱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雙手耷拉在身體兩側(cè),一雙眼睛毫無神采地望著地面,對黑甲武士的審視沒有絲毫反應(yīng)。
此時普里蘭德已然進入洞中,黑甲武士滿心疑惑又充滿好奇,便命魚形人團團圍住凱文,然后尾隨上去。
普里蘭德的住處是洞廳中的左起第二個洞口,另外兩個洞口分別通往黑甲武士的住處和一個臨時住所。四個洞口當(dāng)中,并沒有關(guān)押卡爾兄妹的牢房,所以不管凱文當(dāng)時作出怎樣的選擇,最終結(jié)果都會是一樣。
黑甲武士見普里蘭德坐在床邊怔怔出神,便湊上前去問道:“大師,您這是怎么啦?”
普里蘭德過了很久才緩緩說道:“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難怪殿下會對那小子另眼相看,原來他腦子里真的有很多你我都無法想象的東西。”
黑甲武士面露興奮之色,頓時忘卻了之前的所有疑慮:“大師,您看到了什么,趕緊說來聽聽。”
普里蘭德?lián)u頭道:“說不清楚,簡直太神奇、太玄妙了?!?p> “哎呀。”普里蘭德越是這么說,黑甲武士越是急不可耐,他在天坑中已經(jīng)呆了太長時間,整天面對著一幫魚形人,實在枯燥煩悶,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一件不一樣的事情,他自然不會放過,“大師,您就別賣關(guān)子啦,揀些精彩的說說吧?!?p> 普里蘭德依舊搖頭:“那種景象我生平從未見過,我沒有辦法用語言來描繪它的神奇。”
“拜托啦,大師,您就別推脫啦,趕緊說點,讓我也過過癮?!?p> 普里蘭德詭異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表達能力有限,要不這樣,我用法術(shù)把剛才發(fā)生的一切灌入你的腦袋,免得你體會不到其中的奧妙所在?!?p> “這樣能行么?”黑甲武士突然警惕起來,“您該不會趁機把我變成跟外面那家伙一樣吧?”
“我可沒有那么多法力浪費在你身上。”普里蘭德譏諷道,“你若是想知道,我就施法,你若是害怕被我控制,我正好留點法力做正事?!?p> 黑甲武士趕忙陪起笑臉:“大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怎么能怕被您控制呢,您若是想控制我,我早就……”
“知道還那么多廢話?”
“您說的是,是我不對,還請大師不要往心里去?!?p> 普里蘭德擺出一副不愛搭理的模樣,黑甲武士尷尬得不知如何破局,只得一個勁的請求:“大師,您就勞累一下,施施法,讓我開開眼界吧?!?p> 普里蘭德“嗯”了一聲,起身踱到洞門前看了一眼天坑中的凱文,這才對黑甲武士說道:“這個法術(shù)不同于其他,剛開始的時候你會看到一些幻像,你千萬不要亂動,也不要刻意抵觸,你只需聽之任之即可,在此之后,你就能看到那些東西了?!?p> 黑甲武士點頭應(yīng)允,拖過一把椅子坐在普里蘭德面前。普里蘭德再次伸出右掌,激發(fā)出那道紫色的光束射入黑甲武士的大腦之中。
約莫過了十分鐘左右,普里蘭德收回手掌,對黑甲武士說道:“你現(xiàn)在到外面去,命令所有笨魚從今天起必須聽命于我,而且誰也不能動凱文、卡爾和艾米麗一根毫毛?!?p> 黑甲武士領(lǐng)命出去傳令,沒過多久又把凱文帶了進來。
普里蘭德一見凱文趕忙起身行禮,并把凱文讓到床上落座。黑甲武士則畢恭畢敬地把徽記和武器遞還,然后陪著普里蘭德一道垂手站在一旁。
此時的凱文一掃剛才癡呆木訥的神態(tài),眼光中重新閃爍出光芒,他端坐著正色詢問普里蘭德:“卡爾兄妹如今關(guān)在什么地方,快去把他們帶來?!?p> 普里蘭德躬身回復(fù):“大人,我們這里并沒有關(guān)押任何外人,卡爾兄妹的確不在屬下這里?!?p> 凱文“嗯”了一聲,那黑甲武士趕忙補充道:“大人,此處是雷納多殿下的屯兵之所,殿下不愿有人知道這里,自然不會把不相干的人羈押于此,還請大人明察?!?p> 凱文雙眼一瞪,嚇得普里蘭德和黑甲武士趕緊低垂下頭。他們只道會被凱文責(zé)罰,卻不知凱文正處于無比失望和痛苦之中。
凱文知道他們并沒有撒謊,至少此時此刻他們還不會說假話,那么,卡爾兄妹是否真的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