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誰敢動我家小姐
因此,聽說錢如意惹了亂子,熊氏立馬就惶急起來。
葛世雄正要開口,就聽外頭傳來一個(gè)丫頭脆生生的聲音:“熊大娘在么?”
熊氏母子頓時(shí)如臨大敵:“完了,完了。是二房的秋色姑娘來了?!币贿呎f著,轉(zhuǎn)頭看見葛六女,熊氏伸手便狠狠擰了她一把,咬牙切齒道:“都是你這喪門星害的……”
葛六女吃痛,卻不敢反抗,甚至不敢躲開,只是默默忍受著。
說話間,門簾一掀,從外頭走進(jìn)來一個(gè)十七八歲的女孩兒。
鵝蛋臉兒,柳葉兒眉,頭上簪著明晃晃的珠釵,穿著簇新的嫩綠色綢衫兒。在油燈光輝的映照下,明艷照人,仿佛仙女下凡。
身后跟著倆提燈的小丫頭,并一個(gè)面目腫脹的跟豬頭一般的婆子。
錢如意見了,便知這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冷眼看著那一行人,八風(fēng)不動。
反觀熊氏已然慌了,連聲道:“秋色姑娘來了,快坐?!闭f著親自去搬凳子。
再看葛六女,已經(jīng)嚇的面如土色,渾身如同篩糠一樣,顫抖的不能自抑。
那被稱作秋色的綠衣女子,瞟了一眼熊氏搬來的凳子,目中露出鄙夷之色:“我就不坐了。我身上這件兒,是前兒太太才賞下來的絲綢,最是嬌氣。掛起絲了可怎么好?知道的,說我不小心,不知道愛惜太太的恩澤。不知道的,還以為熊大娘故意給我搬個(gè)糙凳子,成心糟踐太太賞下的東西。
我一個(gè)小小奴婢,倒是沒什么。帶累熊大娘在太太面前沒臉,可就罪過大了。”
“不能,不能?!毙苁线B忙解釋:“我恭敬著太太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故意毀壞太太賞下的東西呢?這個(gè),太太必然是知道的?!?p> “太太可什么都不知道呢?!蹦桥阂庥兴?,望了望跟在身后的婆子:“大爺中了秀才,如今咱們家也是有功名的人家,保不齊將來大爺進(jìn)京趕考,中個(gè)頭名狀元回來,咱也算官宦人家。
大戶人家,最要緊的就是和睦。因此上,太太就算受些委屈,不言語也就罷了?!?p> “是、是、是……”熊氏一疊聲的附和。
秋色眼皮兒一翻:“既然知道太太不容易,咱們做下人的是不是也該當(dāng)替她老人家分憂解難?”
熊氏再次點(diǎn)頭,對于秋色丫頭將她歸攏到下人堆里完全不在意。
秋色向那個(gè)被打成豬頭的婆子使個(gè)眼色。
那婆子向前一步站定。
秋色丫頭望著熊氏:“熊大娘,既然話說到這里,我就要問一問了,你這是什么意思?。俊?p> 熊氏一愣:“哎呀,這不是張大嫂子嗎?誰給你打成了這樣?”
那婆子沒有吭聲,卻聽秋色涼涼道:“這還要問一問你家里人啊。”
熊氏轉(zhuǎn)頭,十分兇狠的向葛六女望去。
嚇的葛六女一個(gè)哆嗦便跪倒在地,指著錢如意道:“是如意丫頭干的,不關(guān)我事啊?!?p> 熊氏看向錢如意,怒罵一聲:“你這個(gè)作死的蹄子?!痹捯粑绰?,舉手就向錢如意打去。
錢如意正要和熊氏招架,只見門簾一掀,從門外風(fēng)一般跑進(jìn)來一個(gè)女孩兒,一把將熊氏推了個(gè)趔趄。而后兩手卡腰,往錢如意面前一站,將錢如意擋在身后。烏溜溜一雙大眼睛望著屋里的人,氣勢十足道:“有我凝翠在此,看誰敢動我們家小姐一根汗毛?!?p> 屋里眾人都是一愣。連錢如意都一頭霧水。她就是個(gè)莊戶人家女兒,什么時(shí)候真成小姐了?又什么時(shí)候使喚得起丫頭了?
可是,這小丫頭看著年紀(jì)不大,氣勢倒是挺足的。硬是把一屋子人給震住了。
那個(gè)秋色半張著嘴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不是林公子身邊的凝翠姐姐么?”
“這聲姐姐我可不敢當(dāng)。我們家小姐面前,哪有我充姐姐的份兒?雖說我們家小門小戶的,一向沒什么規(guī)矩??缮頌榕诺谋痉?,我還是記得的。不像有些人,仗憑著自己在主子面前得臉,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奶奶也是她,太太也是她。知道的,人家大戶人家就這樣子,不知道的,主不主,仆不仆,誰知道哪個(gè)是奶奶,太太,怎么一會子事兒呢?”
這話夾槍帶棒的,可是把秋色丫頭擠兌的不輕。跟在太太身邊的丫頭本來就不好做,因?yàn)殡x男主人近啊。在外人眼中,明明白白做人還有些不清楚呢。
可是吧,這個(gè)林公子顯然是個(gè)貴客,萬萬不能得罪那種。
凝翠又是林公子身邊的人,借秋色一百個(gè)膽子,也不敢惹她。
但凝翠那番話也著實(shí)太損了,秋色頓時(shí)紅了眼圈,委屈道:“姐姐怎能這樣說?我不過是看張嫂子受了委屈,替她打抱不平罷了。”
凝翠卻毫不領(lǐng)情:“嘖嘖,我倒沒看出,您倒是生了一副俠肝義膽。可是,您找別人的晦氣,我是不管的。偏偏尋在我家小姐頭上。這我是不能依的?!?p> 秋色道:“您也看見了,張嫂子都被打成什么樣子了?!?p> 凝翠大眼睛一迷:“該。得虧她生在你們家,要是在我們家,敢和主子小姐頂撞,哼哼……”
這一聲冷笑,笑的那張婆子毛骨悚然。
熊氏不得勢,連帶下人作賤她。
換了別人,那怕是鄰居來串門兒,那張婆子也是不敢那樣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
如今凝翠一聲冷笑,就好比當(dāng)頭一棒,猛然將她擊醒。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原本只是一個(gè)家奴。倘若真要丁是丁,卯是卯的理論起來。她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秋色姑娘?!睆埰抛油蚯锷骸袄吓x姑娘體恤,感激不盡。這件事就算了吧?!?p> 秋色也是個(gè)伶俐人,從凝翠露面,口稱錢如意為小姐開始,她就知道,今日這件事,討不了好去。
打狗還要看主人。林公子的身份貴重,擺在那里。他的丫頭誰敢招惹?
見張婆子松口,秋色也樂得就坡下驢。順勢又說了幾句敷衍客套的話,帶著張婆子和那倆小丫頭走了。
“這就……完了?”熊氏有些不可置信。
凝翠轉(zhuǎn)頭,脆生生道:“老太太,您還想怎樣?若是覺得便宜了那些人,奴婢替您前頭老爺、少爺面前喊冤去。保管教那些人不死也脫層皮。”
熊氏聞言,頓時(shí)來了精神:“真的么?”
凝翠點(diǎn)頭:“自然是真的。這件事要是發(fā)生在我們家,我們王……我們往上一告發(fā),我們主子奶奶最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以下犯上,先打三十板子,再趕出去都是輕的?!?p> “哎呀呀,這么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