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上鳥絕峰
廚房的后院,吳不哭正在劈柴,不用斧頭,廚房就沒有這種工具。只見他將一根木頭擺放在一個大樹墩上,手掌使出火焰刀順勢劈下,嘩啦啦聲響,幾下功夫,一根木頭變成了細(xì)細(xì)的木柴,干凈利落。
對于這種場景,天賜早已見怪不怪,他想的是自己若能修煉九轉(zhuǎn)紫元神功,也能輕而易舉做到。師父和大師伯說自己天賦很高,可惜那個該死的咒印耽誤了他的天賦,師父每念及總是搖頭感到惋惜。
大樹墩周圍已經(jīng)散落滿了劈好的木柴,已經(jīng)影響到劈柴了。吳不哭又?jǐn)[上一根木頭,扭頭看了一下在旁邊發(fā)呆的天賜,叫道:“天賜!天賜!”
天賜抬頭看了看不哭,一臉木訥,不知道吳不哭叫他干什么。
吳不哭看到天賜那樣子,笑了笑道:“天賜,你別發(fā)呆了,過來收拾一下木柴,這里已經(jīng)堆滿了,我沒法劈柴?!?p> 天賜“哦”了一聲,終于起身,去搬木柴,將木柴抱進廚房,靠墻堆放好。
吳不笑此時挑了一擔(dān)菜進來,一副苦瓜臉地說:“累死我了。天賜,你怎么搞的,還沒給木盆準(zhǔn)備好水,你得去洗菜了,整天心不在焉,像個木頭人。我得準(zhǔn)備生火做飯了?!?p> 聽到不笑的吩咐,天賜面無表情地拿著大木盆在后院接水,然后將青菜放到木盆里洗。突然不笑大哭起來,眼淚嘩嘩地流。
不哭停下手中的活,驚奇道:“不笑,你干啥哭?”
不笑邊哭指著天賜道:“都怪他,我本來心情就不好,結(jié)果他總是哭喪著臉,把我惹哭了?!?p> 不哭聽后大笑,道:“你反正沒事也要哭上幾回,賴天賜干啥。你就不能學(xué)學(xué)我,每天笑對生活,這樣活得才開心嘛。我都搞不懂,我跟你怎么會是雙胞胎,性格簡直是兩個極端。”
天賜看看他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哭不笑兩個師兄其實是挺有趣的兩個人,若是以往,他早跟他們打成一片,互相打鬧,但現(xiàn)在他實在提不起精神。他本來是個樂觀愛笑的人,但是接連遭遇大變,豆翁豆婆死了,再沒人如他們一般疼愛他,可恨的是他不能修煉為他們報仇。這些事情使他的心情開懷不起來。
不笑見后,又哭道:“你別笑了,比哭還難看。這都怪爹媽取的名字不好,我叫‘不笑’,那就是不讓我笑,那我只能哭了。為什么不是我叫‘不哭’?”
這就是天賜的日常,在廚房幫忙,搬柴、洗菜、切菜、煮飯、打掃衛(wèi)生等。跟不哭不笑在一起,不哭整天笑嘻嘻,不笑整天愁眉苦臉,讓人看了哭笑不得。而不哭不笑,一個是樂天派,一個是悲觀派,原本心情低落的天賜,夾雜在中間,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當(dāng)廚房的事情忙完了,不哭不笑要忙著修煉,無所事事的天賜則到處閑溜達(dá)。這個時候當(dāng)然也不能找蘇長云玩,因為他也要修煉。他不愿在天玄門內(nèi)溜達(dá),畢竟天玄門的弟子也是忙著修煉,要是在里面玩鬧,會影響到他們。更傷心的是,看著他們修煉,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不能修煉的事實,心里只會更加難受。
得閑的天賜多數(shù)時候會從天玄門的后門出來,沿著那條通往采石炭的山路,到達(dá)山崖的小平臺,望著眼前的云海發(fā)呆。云海乍一看,會覺得單調(diào)無趣,但是看的時間久了,就會發(fā)現(xiàn)千變?nèi)f化,甚是有趣。
今天看上去,云海低一些,明天云海則會高些,有時會把山路也包裹進去。此時天賜待在云海中,白茫茫一片,仿佛給他套了一層保護殼,與外部世界隔離開來。云海有時靜若處子,云卷云舒,如歲月靜好般溫柔;有時風(fēng)氣云涌,似驚濤拍岸,萬馬奔騰。
天賜最喜歡的時刻是夕陽西下時分,看著殷紅的陽光將腳下的飛云染成金黃色,一道道光穿過云層,形成黃色的霧,給人暖暖的感覺。
望著云海,天賜有時想變成一片云,隨風(fēng)飄搖,自由自在。豆翁豆婆曾經(jīng)說他是女媧娘娘的孩子,肚臍處如盤龍般的胎記預(yù)示他將來飛龍在天,可是如今,胎記是一個惡毒的咒印,更像是一個詛咒,飛龍變飛蟲,只怕連飛蟲也不如。飛蟲至少還會飛,而他,卻無法修真煉道,自然也練不成飛身之術(shù),只能成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飛龍在天只不過是一個笑話。
御劍飛行,曾是他多么向往的一項技能,可現(xiàn)在他這輩子恐怕只能在地上爬行了。
“啊……”天賜心有不甘,怒吼了一聲。他決定還是回到回風(fēng)里,那里至少有熟悉的人和物,有老先生余念可以捉弄,可以和私塾的同窗們嬉笑打鬧,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凡人,跟自己一樣。不像在天玄門,只有自己是一個異類,無法修行的凡人,永遠(yuǎn)只是一個侍奉人的角色。
“滋——咕”的聲音從云海中傳來,天賜認(rèn)出這是大師伯青陽子大雕的聲音。這只大雕雖然用木頭制作的,但如真的一般,叫聲也是如此相似。
大雕帶著青陽子從云海中穿越出來,飛到天賜頭上的山頂上停了下來,青陽子隨即從上躍下,輕飄飄落在天賜身旁。
天賜恭敬地問候:“大師伯好!”在他心目中,整個天玄門,只有青陽子是個和藹的人。
青陽子摸了摸天賜的腦袋,關(guān)心道:“天賜,聽你剛才的叫聲,似乎你心中頗為抑郁?!?p> 看著青陽子慈祥的面容,心中悲苦的天賜,情不自禁埋在青陽子的懷中哭起來。自從來到鏡山,他再沒有感受過來自長輩的關(guān)愛。青靈子雖然收他為徒,但青靈子是掌門,平日總是一副威嚴(yán)的面孔,表情凝重,給人沒有親近感。
而青靈子也確實不會關(guān)心門下弟子這些矯情的情感,在得知天賜的丹田被咒印封住之后,對天賜不再抱任何希望,似乎已經(jīng)忘了天賜的存在。
青陽子拍了拍天賜的后背,和藹道:“可否跟大師伯說說怎么回事,是同門師兄欺負(fù)你了?”
天賜擦干眼淚,搖搖頭表示不是。
青陽子耐心問道:“那是為何?”
天賜雖然剛剛不自禁哭了,但內(nèi)心是堅強的孩子,他不想再倒苦水給大師伯,只是答道:“沒什么,大師伯,我只是想家了?!?p> 青陽子安慰天賜道:“以后天玄門就是你的家,你安心在這住下去。你天賦很好,好好修煉,將來好將天玄門發(fā)揚光大?!?p> 天賜聽到這里,雖然心中難受,但是沒有反駁,也沒有告訴青陽子實情,只是“嗯”的一聲答應(yīng)著。
青陽子又道:“對了,剛才聽你的喊聲,好像你修煉這幾個月來進步不大,中氣不足的樣子。以你的天賦,此時應(yīng)該可以修煉九轉(zhuǎn)紫元神功第一層了?!痹瓉硭氉跃幼≡邙B絕峰,并不知道天賜丹田被封印的事情,一直以為天賜還在修煉。
天賜撒謊道:“我大病了一場,所以耽誤了修煉?!彼幌朐偬崮切皭旱闹溆?,那是屬于他的傷心事。
青陽子道:“原來是這樣?!?p> 他抓住天賜的手,替他把了把脈搏,發(fā)現(xiàn)脈搏溫和有力,并不是大病初愈的樣子,便責(zé)備地看著天賜說,“天賜,你沒有生病,為何騙我?”
天賜見瞞不住,只得說道:“我丹田處被人施加了咒印,無法匯聚真氣,因而無法修真煉道。”
青陽子奇道:“有這等怪事?”手中催動真氣,緩緩輸入天賜身體,隨著脈搏向丹田處游動,果然在丹田處被反彈了回來。
他松開手,掀起天賜的衣服,看到他的肚臍處,果然有一個咒印,像一條盤著的龍,不禁嘆息道,“原來你的丹田真的被封印,這是一種古老的咒印,只怕只有施咒的人才能解開?!?p> 天賜道:“師父也說不知道怎么解開這個咒印,只說沒法修煉任何內(nèi)功,注定是要成為一個普通人。”
青陽子看了看天賜,劍眉鳳眼,這是人中龍鳳的面相,不可能是一個凡人,或許以后會有不凡的際遇。
天賜又道:“大師伯,我想求你一個事情?!?p> 青陽子道:“什么事情,你說吧?!贝丝?,他心中對天賜充滿憐愛。
天賜道:“我想下山,回到回風(fēng)里,留在這里只會拖累天玄門,影響天玄門的聲譽。你可以幫我去跟師父說么?”
天玄門注定不是他待的地方,曾經(jīng)他做夢都想拜入天玄門,夢想成真那一刻,他一度以為豆婆說的“飛龍在天”是真。但如今一切不一樣了,這一切被一個古老的咒印給毀了。
青陽子看著天賜道:“天賜,你不要喪氣,你注定不是一個普通人,只是現(xiàn)在你的機緣未到。如果你不愿和天玄門弟子待在一起,不如來鳥絕峰陪伴我,我還可以教你一手木工絕活?!?p> 木工絕活?天賜歪著腦袋想了想,看了看青陽子旁邊那只大雕,怦然心動,道:“能用木頭做出會飛的鳥兒么,像這只大雕一樣?”他少年心性,對這種能工巧匠的本領(lǐng)有濃厚的興趣。
青陽子笑道:“當(dāng)然,不過這得看你夠不夠努力?!彼@一手絕活,玄靜子跟著學(xué)過一些,但沒有精通,其他弟子對這種絕藝沒啥興趣,認(rèn)為用處不大,花那時間不如專心修煉。
天賜想著自己做一只大雕,這樣可以像大師伯一樣,騎著大雕到處飛,頗為有趣。小孩子心性的他立刻忘記了悲愁,高興地點頭答應(yīng)道:“我愿意陪伴大師伯,肯定會很努力的,做出的雕兒比你的還要厲害。”
青陽子笑道:“你有這份雄心就好,我去告知掌門一聲,然后帶你去鳥絕峰?!币娞熨n擺脫了低落的心情,他也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