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圓,但月光越發(fā)蒼白了,是那種凄慘的蒼白。
朗云宮的大廳內(nèi),雖然仍然是張燈結(jié)彩、花團錦簇,但是已經(jīng)沒有一點喜慶氣氛了。大廳內(nèi)的眾人一臉肅穆地坐在那里,整個廳內(nèi)的氣氛非常凝重,沒有人多嘴。
元一九和宗靈見此,不敢開口說話,改用傳音之術對話。
那些本來是祝賀朗玉大婚的富紳們,此時是一臉郁悶坐在那里,杜沖不讓走,他們不敢有任何違拗。
玄門正派人士則一切看杜沖臉色行事,見杜沖微笑地看著朗云宮的人,他們也就不說話,只是木然看著大廳前方。
流火庭庭主歸無望沒料到事情演變成這個樣子,當時杜沖派御劍飛使給他送信時,只說是朗伯的女兒朗玉三月十五日舉行婚禮,邀請一起來觀禮?,F(xiàn)在看來洞陽館是有所謀劃的,早就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他現(xiàn)在很為難,猶豫要不要幫朗云宮,朗伯被血魔殺了,聽說朗云宮的三位長老“恨天三老”在東極大通荒山精修,不在宮中,剩下秦情獨木難支。
流火庭雖然沒有和朗云宮結(jié)盟,但算得上是志同道合,對杜沖的“天下大同”理念并不認同,昊炎州和鳳麟州一樣,沒有推行景陽城那一套?,F(xiàn)在朗云宮要被洞陽館除去,依據(jù)唇亡齒寒的道理,杜沖下一步要對付的就是流火庭。
可是這次來朗云宮,歸無望并沒有帶人來,只帶了兒子歸不喜和一名跟隨的弟子,他要是幫朗云宮,自己的人手不夠看,力量微薄,對抗不了杜沖。他只能無奈地靜靜觀看局勢的發(fā)展。
元一九一邊留意大廳內(nèi)的情況,一邊思索對策,如何才能救朗云宮的人。目前杜沖帶了一百多個洞陽館弟子,加上那些聽命于他的玄門正派人士,他和宗靈根本無法抗衡,只有先解救大廳外的朗云宮弟子,趁亂或許能救得幾人。
他用傳音之術對宗靈說道:“靈妹,我出大廳試試,看能不能救得朗云宮弟子?!?p> 宗靈點頭道:“嗯,九哥,你要小心?!?p> 元一九朝大廳門外瞅了一眼,發(fā)現(xiàn)洞陽館弟子戒備森嚴,除了大門口有四人把守,院子里還有一個小隊在巡邏。
他大著膽子,向大廳外走去,被守在門口的洞陽館弟子攔住,喝道:“干什么去?”
元一九堆著笑臉,道:“大哥,已經(jīng)過了晚飯的點,肚子餓得不行,想去廚房找點吃的,您行個方便?!?p> 那洞陽館弟子罵道:“道宗都沒說餓,你算什么東西,也敢說餓。”
元一九仍是堆笑,道:“道宗他老人家是修仙之人,幾天不吃也沒事。我這等凡夫俗子就不行,一頓不吃餓的不行?!?p> 那洞陽館弟子沒好氣道:“去去去,滾回去,一頓不吃也餓不死。你要是不滾回去,我將你就地陣法?!?p> 元一九見坐在大廳門口附近席位的玄門正派人士盯著他們看,怕引起道宗的注意,他不敢再啰嗦,悻悻地走回座位。
這一切宗靈看在眼里,和元一九相視苦笑一下。杜沖把一切控制得死死的,他為何要放朗玉出去?定然有詐!念及此,元一九招呼飛鳥搜尋朗玉行蹤,發(fā)現(xiàn)她沒有去慕樂小筑,而是回到了自己秀云閣,閣內(nèi)什么情況,飛鳥不敢飛進去,看不到。
這時,余正則押著甘辰走進了大廳,來到杜沖面前。甘辰畢竟是鳳血堂堂主,邪派里的頂尖人物,此時雖然落入敵手,但是一臉傲氣,不失尊嚴,與杜沖對視。
杜沖笑道:“甘堂主,別來無恙。自從雁湖城一別,杜某可甚是想念啊?!?p> 甘辰冷笑道:“多謝杜宗主掛念,甘某能吃能睡,過得勉勉強強?!?p> 杜沖道:“甘堂主果然好心態(tài),杜某佩服。甘堂主人稱‘千面人魔’,仙原大地無人識得你的真面目,今日既然有緣在這里相見,想必現(xiàn)場所有人都想一睹你的真容,不知甘堂主可愿意?”
秦情見洞陽館果然將甘辰從朗云宮內(nèi)找了出來,雖然之前元一九已經(jīng)告訴她,但真見到甘辰時,還是有些震驚。
看來這是杜沖早已布置好的圈套,回想起之前甘辰不惜得罪天音教、九幽門兩大邪派,斷了自己在邪派立足的退路,原來是有杜沖撐腰。只是杜沖對邪派一向非常仇視,甘辰卻怎么會相信杜沖,跟他合作?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她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杜沖和甘辰,接下來是要看他們兩個演戲,如何誣陷朗云宮。
杜沖對秦情道:“秦夫人,朗云宮將甘辰收藏多日,眼前這幅面容的甘辰,想必你是見過的?!?p> 秦情道:“我說沒見過,你信嗎?”
杜沖道:“信,怎么不信?也許只是朗伯一個人將甘辰藏起來,沒有告訴任何人?!?p> 秦情斥道:“我夫君清清白白,不許你胡亂誣陷他。”
杜沖微笑道:“清白與否,一會就知道了?!?p> 見甘辰仍是肅穆地立在原地,杜沖道:“甘堂主,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嗎?我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甘辰斜了杜沖一眼,道:“我現(xiàn)在這個面容就是我的真面目?!?p> 杜沖搖頭笑道:“這我可不信,‘千面人魔’甘辰會這么容易以真面目示人?你們信嗎?”他轉(zhuǎn)頭問了身后的玄門正派人士一句。
無極門、真武門這些玄門正派人士非常配合,大喊道:“當然不信?!?p> 那些富紳們則是惴惴不安地看著這一切,他們只盼這場鬧劇早點結(jié)束,好回家吃口熱飯,喝口熱湯。道宗杜沖要如何對付朗云宮,與他們關系并沒有那么密切。對他們來說,朗云宮也好,其他門派也好,無論誰當城主,無論誰管理鳳皇城,都一樣,他們只需按時交稅就行。
杜沖笑道:“甘堂主,聽到了嗎?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不信,大伙都不信。你若是不親自動手展示真面目,我怕一會讓他們動手,可就傷了你的面子。”
甘辰冷笑道:“你傷了我的面子還少嗎?既然不信,你們就來吧,反正我現(xiàn)在身上各個大穴被你們制住,跟一個廢人沒有什么區(qū)別?!?p> 杜沖道:“既然甘堂主讓我們動手,上去一人看看甘堂主的尊容是不是真面目,注意不要失禮?!背砼缘牡茏訐]了揮手。
一名洞陽館弟子站出來領命道:“是,師尊?!?p> 他走上前,輕輕摩挲著甘辰的腦門、后腦勺、腮幫子、胡子、眉毛等地方,看甘辰是不是帶著人皮面具之類,摸了一便,發(fā)現(xiàn)每一處都是真的,回稟杜沖,道:“師尊,甘堂主是以真面目示人?!?p> 這話引起了大廳內(nèi)人的騷動,甘辰的真面目被稱作仙原大地的一個謎,所有人都不知道甘辰的真面目是什么樣子,沒想到今天卻解開了,見到真面目的甘辰。
眾人這才仔細端詳甘辰的樣子,見他長的一雙虎眉,略方的臉帶著一種威嚴,三縷長須垂到胸前,有些花白,增加了稍許慈祥感。
從相貌來看,不像是大邪派鳳血堂的堂主,倒像是一個莊子的員外,善云莊莊主路天云的身份或許更適合他。
對于眾人好奇地看著他,甘辰只是冷笑,他的易容術靠的可不是什么人皮面具等工具,而是靠他修煉的百變易容術,可隨意改變自己的面容。此術僅由鳳血堂堂主代代相傳,天下只有他一人會。只是面目變幻得多了,有時候連他自己也忘了原來長什么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