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圓月落山,天空漸漸泛白,一個血腥的月圓之夜終于要過去了。
當甘辰把一切告訴了元一九之后,他一直沒有去睡,坐在窗口發(fā)呆。
客房中,宗靈仍在睡夢中,嘴角微翹,露出一絲笑容,是那般的純真無邪,惹人疼愛。雪豹白靈蜷縮在床尾的一旁,打著輕微的呼嚕,小貂以舒服的姿勢躺在白靈的懷中。
自從與甘辰對話后,元一九陷入了痛苦的思緒中。宗靈,這個他深愛的靈妹,在那天真的笑容下卻暗藏心機。鬼面人的真實身份,她一直瞞著他,不讓他知道九幽門與天玄門血案有著密切關系,不讓他知道九幽門是天玄門血案的幕后策劃人。
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元一九內(nèi)心一陣刺痛,他深愛的人,不僅是他的仇人,還一直在欺騙他,這比殺了他還難受。當他以為兩人一起舉著愛的火炬前行,天上卻下起了暴雨,他不知道如何去守護愛的火炬。
天空泛著魚肚白,若不是雄峻的東極大通荒山擋在東面,此時鳳皇城或許已經(jīng)照入第一縷陽光。
元一九望著熟睡中的宗靈,發(fā)出一聲長長嘆息。
他回想起初入天玄門時,師父青靈子對他的期望,師伯青陽子對他的照顧,師兄們對他愛護。在養(yǎng)父母被殺之后,天玄門就是庇護他的港灣??墒乾F(xiàn)在,他卻做了對不起天玄門的事情,與仇人九幽門深入交往,讓他無法面對天玄門的每一個死去的人。
沉思良久的他,最終還是做出了一個痛苦的決定。他在桌上留了張字條,點暈白靈懷中的小貂,放在宗靈床尾,然后將白靈裝入乾坤袋中,躍窗而去。
離去時,隱隱可以看見他的背影在顫動。
太陽越過東極大通荒山,陽光普照鳳皇城,一縷縷陽光穿過窗戶,如一道道金色的箭射入客房,打在宗靈伸出床外的小手。感受到陽光的溫暖,宗靈終于是醒了,有元一九守護在旁,她總能睡得很安穩(wěn)。
她下床,發(fā)現(xiàn)元一九沒在客房中,而小貂還在床尾熟睡。對這些,她不以為意,只道元一九下去買早餐了。她去打水,洗漱了一下,對著鏡子將頭發(fā)盤好。
見元一九還沒回來,她走出客房,朝客棧的一樓大堂掃了一眼,沒看見元一九。
跑哪去了?出去這么久也不打個招呼,宗靈帶著一股悶氣回到客房中,往桌旁一坐,發(fā)現(xiàn)茶壺下壓著一張字條。她抽出字條,上面寫著一行字:
原來鬼面人是策劃天玄門血案的神秘人士,也是徐放山,接應甘辰入朗云宮的也是他。對此,我很難過。
——元一九留
宗靈拿著字條的手開始發(fā)抖,抖動到拿不穩(wěn)字條,任由字條滑落指間,飄落在桌上。她喃喃道:“他終于還是知道了,我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p> 她一直瞞著元一九,沒有告訴他靈塵珠是鬼面人送給她的。她曾經(jīng)隱隱猜到鬼面人就是元一九口中的神秘人士,但她不敢找鬼面人當面核實,怕是真的。
一直以來,她內(nèi)心深處是自己欺騙自己,覺得只要自己不去證實,那鬼面人就不會是那個神秘人士。但是現(xiàn)實是容不得欺騙的,最后受傷的還是自己。
可是,她和元一九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難道輕易放棄這段感情?不,她不甘心,絕不能就此放棄。她跑出客棧,在大街上瘋狂跑著,她要找到元一九,不管他在哪里,一定找到他。要跟他說明白,三十年前發(fā)生的事情跟她無關,她那時還小,根本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而且,她也不知道鬼面人就是徐放山。
她在鳳皇城跑了四五條街道,仍然沒有停下來。元一九既然離開,自然不會再待在鳳皇城,她明知沒有希望,但是她不肯停下來,她怕一停下來,她會哭,會放棄。
在月華街的街尾,忽然見到徐半仙在擺攤,胸口一直有股抑郁之氣的宗靈,找到了發(fā)泄對象。她沖上去,一腳踢飛徐半仙的卦攤,大罵道:“你干的好事,我恨你!”上前又要掌劈徐半仙。
這一腳讓徐半仙猝不及防,他退開幾步,腳步靈活地躲過宗靈的一掌,賠笑道:“大小姐,我有一個天大的喜訊告訴你?!?p> 宗靈怒道:“我不聽,我現(xiàn)在只想殺了你?!薄昂艉簟庇质莾烧婆蛐彀胂?。
很快月華街尾聚集了不少百姓圍觀,紛紛指指點點。由于宗靈仍是身穿獵人以上,他們以為是一個年輕男子,以為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動手打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指責宗靈,不知尊老愛老,成何體統(tǒng)。
他們雖然口頭上聲討宗靈,但見宗靈出手兇狠,沒人敢上去攔,怕殃及池魚,只在嘴上擔心道:“怕不是要把老人家打死,也沒人來管管?!?p> 可惜維護治安的朗云宮弟子前一晚死光了,洞陽館還沒做好接手城池管理的準備。徐半仙左閃右躲,見不是辦法,大喊道:“快停手,我有你爹的消息?!?p> 這話一出,果然奏效,宗靈揮出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過了一會才收回來。
宗靈的父親是魔宗宗九泉,自從三十多年前和道宗廣成子決戰(zhàn),兩人一起消失在虛空咒下,之后一直杳無音信。
宗靈小時候多次夢見父親回來了,但醒來后,發(fā)現(xiàn)只是做夢,也為此多次痛哭。她對父親是日思夜想,學藝有成后,更是獨闖江湖去尋找父親,但是一直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這一刻,乍聞有了父親宗九泉的消息,讓宗靈一時間忘記了元一九離去的悲痛。
她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
月華街尾圍觀的百姓,本以為可以看一場好戲,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打人者和被打者認識,兩人似乎已經(jīng)和好了,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一臉嫌棄地揮手道:“我去,原來他們認識啊,沒意思?!笔匕傩占娂娚⑷?。
等人群散去,徐半仙才把宗靈拉到一個小巷子里,悄聲道:“當然是真的。這么重大的消息,我豈敢騙你,那我不是嫌命長了?!?p> 宗靈將信將疑,問道:“那我父親在哪里?”
徐半仙鄭重道:“我昨日夜觀天象,測了一卦,算出魔宗現(xiàn)在被困在東極大通荒山的一處山峰中,山峰叫五老峰。但是五老峰具體在哪,卻沒法測出,只知道大概方位在東極大通荒山的正東位置?!?p> 宗靈道:“東極大通荒山如此廣大,所謂的正東方向,只怕也有上百座山峰?!?p> 徐半仙笑道:“功夫不負有心人,只要有心,上千座山峰又如何?”
宗靈盯著徐半仙,冷冷道:“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新賬舊賬一起算?!?p> 徐半仙道:“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