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在樽里,杯在手中,人在樽前。
人猶未醉,酒已將盡。
他們已喝了一個多時辰了,尤其是張三豐,他越喝,眼中的寂寞卻越濃,濃得就仿佛百丈下的深潭沉水。
淡淡的月光灑在地上,灑在窗戶的宣紙上。
張三豐忽然對風清揚道:“你明天去洛陽?”
風清揚點了點頭。
張三豐道:“任姑娘也去嗎?”
風清揚道:“我想讓她留下來?!?p> 婉兒一臉疑惑。
風清揚看著婉兒,道:“此次前去兇險萬分,你還是留下的好?!?p> 婉兒偎在風清揚懷里,道:“不。我要和你一起去?!?p> 張三豐道:“這個扶桑國的武士沖田本藏已經殺了中原五個絕頂高手,我怕他會使詐,你要多加小心?!?p> 婉兒道:“那風大哥,豈不是很危險?”
風清揚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是每個劍客必須要面對的。”
婉兒抱他抱的更緊了,有哪個女人愿意讓自己的男人去冒險呢?
無奈。無奈。
風清揚又道:“沖田本藏這次挑戰(zhàn)的是華山。我若不去,又能派誰?!?p> 張三豐道:“他野心不小。他也給武當下了戰(zhàn)書,是在十日之后。不過我相信,你就擺平了?!?p> 婉兒道:“我要去。我一定要隨你一起去?!?p> 婉兒雙手勾在風清揚脖子上,依偎在他懷里。
她好怕,可是她什么都沒說。
風清揚握緊她的腰肢,在她耳邊輕輕的說“放心吧?!?p> 婉兒柔聲道:“我相信你!”
很少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死“的意義,因為他已有無數次接近過死亡。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這原則簡單而殘酷,其間絕沒有容人選擇的余地。
在江湖中混了幾十年之后,無論誰都會被訓練成一個殘酷的人。
風清揚也不例外,所以才能活到現在。
可是他現在和以前不同了,他有了牽掛。
他的劍真的還能和以前那樣狠嗎?
三日后,洛陽。
夕陽西下,微霞滿天。
健馬飛馳而來,笑聲漸近,馬上的武士沖田本藏隨風掠了過來。
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風清揚。
他一定會動手的,名揚天下的沖田本藏不會有婦人之仁。
沖田本藏是一個很喜歡速度的人,可是他的心卻很亂。
因為他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劍氣,就像一重看不見的山峰,向他壓了下來。
風清揚掌中有劍,劍仍在鞘,劍氣并不是從這柄劍上發(fā)出來的。
他的人比劍更凌厲。
沖田本藏的肌肉忽然緊繃。
除了風清揚外,天上地下,絕不會再有第二個能給他這么大壓力的人。
這種壓力是無形的。
沖田本藏忽然開口道:“閣下就是華山風清揚?”
風清揚道:“正是。”
沖田本藏道:“在下沖田本藏,五歲學刀,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敵手?!?p> 風清揚道:“所以,今日你總算已經有了對手?!?p> 沖田本藏道:“是?!?p> 風清揚道:“請?!?p> 圍觀的人很多,卻沒有人聲,很靜。
因為這些人也同樣能感受到那種逼人的壓力。
忽然間,一聲龍吟,沖田本藏的刀已出鞘。
蒼白的刀,蒼白的臉。
婉兒在擔心風清揚。
風清揚本就是為劍而生的。
可是現在,他已不只是為劍而生,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一切。
人總是有弱點的,也許婉兒就是他的弱點。
是的,勝就是生,敗就是死。
現在他只有勝,才能給她明天。
劍已出鞘,劍已刺出!
二十個變化一瞬即過。
沖田本藏的刀慢了一步,他已被風清揚手中長劍刺穿咽喉,倒了下去。
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每個人都知道這種事絕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
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
她只知道他還活著。
她不由自主的奔向他,他已伸出手臂。
他無視圍觀的人群,緊緊的擁著她,將溫熱的唇覆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