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張三豐弓著腰在客棧后面那一方菜園里摘菜。
他左手拎著一只大大的竹編菜籃,現(xiàn)在菜籃里綠油油的新鮮蔬菜已摘了不少。
張三豐用他寬闊的后背盡可能地遮擋住自己不靈活的右手。
他寧愿如此,也不要換成左手。
他又不是左撇子,倘若換成左手豈不是在向大家明說自己的右手有問題嗎?
如果他這只手的傷病恢復得很慢,那又要如何呢?
還會有人來武當山跟他學武嗎?
這個暫且不提,可梔藍又會怎樣看他?她會把他當成廢人的吧。
他可以不刮胡子,不洗澡,可以穿最粗的衣服,甚至他可以身無分文且臉上殘留著刀疤,但他的手絕對不可以不中用。
此刻,他額頭上的汗水沿著面頰一滴一滴地落進泥土中,他很清楚天氣并不炎熱,是他的手太費力。
今上午車夫為他請來的王大夫和劉大夫背地里統(tǒng)統(tǒng)被他攆走了,即使兩位大夫大老遠地趕來不容易,風清揚的診費也要照付不誤,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今夜,他約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是在集市上偶然遇見的。當時遇上的時候,那女人取笑他來著,她取笑他站在專門出售女性飾品的攤子前面瞅一塊極好看的頭巾。
當時也不知怎地,他看到那塊漂亮的頭巾,他腦海中立刻浮起了梔藍濃密的長發(fā)上面束上這塊極好看的頭巾時那美麗的模樣,所以他有些出了神,那女人便取笑他了。
那個取笑他的女人,任憑誰看上一眼就會明了她的職業(yè)。
她是一個妓女,一個年輕的妓女。
于是當那女人向他拋媚眼,向他告知她的地址是哪條巷子,第幾個門洞的時候,他便一口答應了。
當然,他絕不是看上了她。本就因傷煩悶的他,又遭到嘲笑,要是不趁機發(fā)泄一下準會爆炸的。
現(xiàn)在風清揚在小廚房里弄菜,他做的菜向來美味。也許是因為張三豐跑來菜園太久了,食材跟不上,梔藍在阿黑的陪伴下向菜園走來了。
阿黑真是一只聰明伶俐的狗子。
當梔藍一踏進菜園子,阿黑便開始汪汪地叫起來。張三豐用不著扭頭也知道是誰來了,由是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他摘菜的手又靈活起來了,那是他用內力催動所致的。
梔藍走到跟前,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朝籃子里望了一眼,又飛快地望向他:“張大哥,辛苦了!看你熱的滿頭大汗了呢?!?p> 他直起身來,將菜籃子換到了右手。
“重嗎?我來吧。”梔藍望著他,說道。
張三豐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她瞅著他,自然而然地感到很怪:“怎么了?你的手既然不打緊,還是你來拎吧。等著這籃子蔬菜下鍋呢?!?p> 下一刻,梔藍看到張三豐的目光瞥向菜園盡頭的小徑,她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那小徑上竟來了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背插長劍,二十出頭,他看起來很兇。
他如刀鋒般銳利的眸子緊緊盯視著張三豐拎菜籃子的右手:“想不到張三豐也有今天!”
張三豐嘴角微微上揚:“今天又怎地?”
那男子像是認定他微笑里帶著輕蔑的意味,做為回敬,他“嗆”的一聲從背上抽出長劍,接著劃出一道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