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終究沒有讓驟然失去燈光陪伴的屋子太過孤單。
蕭聲借著月色看向窗外黑漆漆的街道,從二樓依稀可以望到遠處的居民樓,燈火通明。
看來這停電只是小范圍的。
“喂,媽?!?p> “沒事,就是個小停電,不嚴重。”
“就閃了燈,沒什么事,不用擔心。”
“嗯,明天應該就可以修好吧,可能是哪兒燒了?!?p> “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p> “嗯,好,我爸呢?也回來?”
“那我明天早上早點開門?!?p> “那你們要回來的話把三毛也接回來吧?!?p> “嗯,好,晚安?!?p> 蕭聲掛了電話,繼續(xù)看著窗外的夜色發(fā)呆。
她有多久沒有見過他們了?算了,數(shù)不過來。
蕭聲的父親是個外科醫(yī)生,忙起來經(jīng)常三五天不著家,不忙的話……嗯……她覺得她爸就沒有不忙的時候。
母親原先是開裁縫店的,這一樓就是她的主要戰(zhàn)場。
那會兒學校的桌椅大多老舊破敗,木頭上的毛茬子容易扎手,從小學到中學都要做桌椅套子,藍色的麻布白色的鎖邊,生意好的不行,經(jīng)常屋子里都是排隊的人。
樓下還留著那臺老式的縫紉機,兩只腳來回踩壓,右手轉(zhuǎn)動滾輪,由慢到快,一會兒工夫,縫紉機就咔嚓咔嚓運轉(zhuǎn)起來,那是蕭聲童年最多的記憶。
后來課桌換新,桌面又干凈又整潔,用不著再做桌套了,蕭媽媽就改成成衣店,慢慢積累了本生意經(jīng),越做越大,搬去了大商廈里,最后干脆自己做老板,買下了整棟樓,在里面弄了個休息室出來,忙的經(jīng)常不著家。
她家這屋子一直閑置著,除了她放假回來,屋里基本上沒人在,自從上了大學,更是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他們幾面。
蕭聲一直覺得這樣子的兩個人感情怎么可能好,一定是在她面前做樣子,可偏偏這兩人感情還就是好得不行,她各方查證,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和的證據(jù),也就不了了之了。
去年蕭聲大學畢業(yè)回來,他媽看她無所事事,就把這房子徹底扔給她,由著她折騰。
蕭聲開始也沒當回事,就由著性子佛系經(jīng)營,用蕭媽媽的話說,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不賠錢就不錯了。
后來有了他們四只,想著,她要是出去工作,他們四只就沒人照顧了,才開始好好打理,這才開始賺錢。
事實上,他們壓根不需要照顧,畢竟他們不吃不喝的,衣服都是自己“變得”,心情好了三天不帶重樣的。
不過,畢竟家里放四只鬼也是挺不讓人放心的。
而且真要說起來他們被困在這兒,她也是功不可沒,所以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聲聲!”
“嗯?怎么了?”
“我害怕!”
張悅那個小丫頭推門沖著她撲過來,張著手臂要抱抱。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也慫了,不怕,不會一直這么黑的。”
蕭聲笑著逗她,伸手準備接住她,眼看就要接住了,小丫頭的身體直接穿過她的身體沖了過去。
蕭聲身體僵了僵,眼神一暗。
扭頭看到小丫頭黑著臉,她好想抱著她,摸摸她的小腦袋,告訴她沒事的。
“我不怕黑!”張悅噘著嘴澄清,她可是壽川城的一霸,才不會那么慫。
“那你是怕什么,有什么東西能嚇到我們勇敢的悅悅呢!”
“是,梁成,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都不見了!”
蕭聲一拍腦袋,完了完了,她怎么忘了他們晚上會“變異”。
“悅悅!到瓶子里去,姐姐去把梁成變回來好不好?”
“可以不到瓶子里去嗎?”
“不可以!快去!”
“哦!”
張悅委屈的鉆到窗臺上的玻璃瓶里,她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每天非得鉆到這個難看的玻璃瓶里,不過她知道聲聲是為她好。
蕭聲看她鉆到了瓶子里,抱起另外一只出門去找梁成。
她家房子是那種北方常見的老式小二層,坐北朝南,北邊是衛(wèi)生間,東西兩邊是臥室,西邊隔成了兩間,一半做了書房,一半就是蕭聲的臥室。
蕭聲從臥室出來就看到走廊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飄來飄去,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人形了。
“梁成,梁成!”那一團東西完全沒反應,就在天花板上飄來飄去。
蕭聲看了兩眼,轉(zhuǎn)身跑去找另外兩只,一個成這樣就夠了,另外兩個絕對不可以。
推開書房的門,沙發(fā)床旁邊,黑乎乎一團,依稀還可辨認出腦袋,只是,腦袋已經(jīng)差不多要和身子融為一體了。
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還好王沒變。
“小王,快快快,到瓶子里來?!?p> 小王?!聽了這么久,還是......真難聽??!
“不用我?guī)兔Γ俊?p> “你能保證在抓到他兩之前你不會變嗎?”
“不能。”
“那還是了,乖乖進去,快快!”
王飄進瓶子,蕭聲蓋上蓋子,放回臥室的窗臺上,挨著張悅。
張悅?
張悅不見了!
瓶子和蓋子委屈地躺在窗臺上,分居著。
蕭聲敲了敲腦袋,她忘了蓋蓋子了,放下“小王”,趕緊跑出去,兩坨東西……暫且叫東西吧,打著圈圈在天花板繞,也不知道這天花板哪來的那么大的吸引力。
那兩只已經(jīng)放飛自我了,不對,是已經(jīng)失去自我了,書房那只還有的救,先把他收了再說。
“小裴裴,佩兒啊,小珥珥,嘿嘿嘿,乖哈,瓶子里又舒適又溫暖,有糖吃的,甜甜的那種呦!不要動哈,乖!”
她現(xiàn)在這樣子,活像是誘拐小朋友的怪叔叔。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p> 蕭聲把瓶子準備好,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朝著沙發(fā)床走過去,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這坨,就怕他突然飛起來,把瓶子放過去,眼疾手快往下一按,刺溜,那坨就收到了瓶子里,趕緊蓋上蓋子,使勁擰了擰,呼了口氣,可算是解決了一個,抱起瓶子,往外走,剛走出書房,就看到那兩只正在那兒撞東邊臥室的門。
冷靜,冷靜,蕭聲,一定要冷靜。
內(nèi)心默念了三遍冷靜,把裴珥放回窗臺上,拎起剩下的兩個瓶子,長舒一口氣,接下來將是一場硬仗。
“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兩坨只是停了三秒鐘,又繼續(xù)撞門,木質(zhì)的門框已經(jīng)開始有點兒招架不住了。
“你們兩個笨蛋,兩個白癡,兩個……兩個混蛋,你們就不能消停點兒,我爸媽明兒就回來了,今兒門要是壞了我就……我……就把你們挫骨揚灰?!笔捖暭芯耖_始在腦子邊罵邊喊,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們。
“你們就會欺負門,那是個死物件,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沖我來??!你們就是慫,就是不敢,慫包?。?!”
蕭聲腦子都快炸了,眼前有點黑,快點啊,再不理她,她就要掛了!
蕭聲接著罵,搜尋她能想到的所有臟話。
完了完了,詞窮了,明天她一定去百度學學怎么罵人。
在蕭聲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那兩坨終于動了,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她沖過來。
蕭聲看準時機,把兩個瓶子對著他兩扛在肩膀上,守株待兔。
一收進去,兩個瓶口一對,總算是抓到他們了。
小心地把瓶子豎過來放到窗臺上,一手壓著瓶子,一手按著腦袋,看著里面還不消停的兩只,想著怎么才能把他們封到里面。
頭真疼??!
晃了晃腦袋,突然看到了桌上的透明膠帶。
可以用膠帶啊,蕭聲抱著瓶子轉(zhuǎn)移到床頭柜,把瓶子按在地上,拉開抽屜,拿出一卷超大加粗款膠帶,圍著兩個瓶子接口處纏了圈,確保他們出不來了,才放開右手,又豎著來了兩圈,覺得滿意了才把他們放到窗臺上。
總算是結(jié)束了。
蕭聲把自己甩到床上,看了看手機,才八點半,還沒到十二點呢怎么就都“變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