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幕
嬴曠目瞪口呆地指著武士。
“你……你……”
武士抬頭展露出來的，赫然是地上尸體的臉龐。不只是一般的相似，連臉上的痣點和頭發(fā)的顏色都精確地模擬了出來，再細細一看，似乎武士的身高都和他站起來之前有了不同。
驚慌了一會兒，嬴曠慢慢鎮(zhèn)定下來。
“這是秘術嗎?”嬴曠看看武士，又看看尸體，滿臉的不可思議，“竟能讓人改換容顏，今日一見，大開眼界?！?p> 武士沒有理會嬴曠，而是轉(zhuǎn)向羅不疑:“沒聽過他的聲音?！?p> 嬴曠再次吃了一驚，武士的聲音尖細陰柔，雌雄難辨，與武士現(xiàn)在略顯剛硬滄桑的面孔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殺他之前只聽他問過一句我是誰?！绷_不疑說。
“你是誰?”武士說。他的聲音變得沉悶粗糙，和他的臉異常契合。
羅不疑想了想:“七分像了，再清明一點。”
“你是誰?”武士又說了一遍，聲音真的少了些沉悶，變得更清朗了一些。
“就這樣?！绷_不疑點點頭，“你去換身衣服?！?p> 等武士退走，羅不疑出聲喚了一下仍處于驚愕失神中的嬴曠:“公子?！?p> “啊?”嬴曠反應過來，“這真是……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城主麾下，真是藏龍臥虎啊！”
“幾十萬和西糾大軍比起來，幾個秘術師掀不起什么波瀾?！绷_不疑看向嬴曠，“現(xiàn)在破軍城里玄鱗衛(wèi)的首領已經(jīng)‘死而復生’，公子知道什么辦法，讓這一人一令發(fā)揮作用，讓暗藏的玄鱗衛(wèi)聚集起來嗎？”
嬴曠想了一會兒，沒有急著回答羅不疑的問題:“玄鱗衛(wèi)首領居住的那家客棧，可能是一個固定的聯(lián)絡點，但是城主此番闖入，又帶著尸體出來，恐怕已經(jīng)打草驚蛇?！?p> 羅不疑給身邊武士使了個眼色，武士轉(zhuǎn)身離開，很快帶了一個小販模樣的進來。
“城主?！毙∝渾蜗ス蛳?，向羅不疑行了一個軍禮，“城西這間旅社，開張三年有余，主人操故韓國口音，自稱是從故韓國縱縣來的客商，見破軍城往來客商多，開一間旅社在此。至于此人，是八月十二從西門入城，當日入住，距今將近一月，入住后鮮有拋頭露面，此后這間旅社常有各色人等出入，人流增加約三成?！?p> 羅不疑揮退這個小販，轉(zhuǎn)向嬴曠:“這間旅社確實是城中玄鱗衛(wèi)的一個聯(lián)絡點，旅社卻不是糾國專門開的?！?p> 嬴曠一臉愕然:“城主早就盯上他們了?”
“我沒有特意盯著誰?！绷_不疑淡淡地說。
沒有特意盯著誰……嬴曠心里沉重，知道羅不疑還有沒言明的半句話，那就是整個破軍城都在羅不疑的嚴密監(jiān)控之下。
“董虔?！辟鴷缯f。
“在?！倍瘑蜗ス蛟谫鴷缑媲?。
“你跟著羅城主去那間旅社，布置一下，標記上情況有變，見著速至驛館?！辟鴷绨才磐甓?，轉(zhuǎn)向羅不疑，“我會把盡可能多的玄鱗衛(wèi)集中在這里，然后呢？”
“不用集中在驛館，讓集結來的玄鱗衛(wèi)散播消息出去，城中城外全部玄鱗衛(wèi)”，羅不疑說，“今夜丑時一刻，圍攻城主府，襲殺城主羅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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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過，破軍城大街小巷已經(jīng)貼滿了布告。城主羅不疑宣告全城，將聚集大軍，出征討伐南淮，為壯行色，特免除農(nóng)工商一月稅捐，兩日內(nèi)解除城禁、宵禁、酒禁，撤去巡街官差，許城外軍人入城，許百姓深夜游走，許商店徹夜開張。
消息一出，內(nèi)外沸騰，城外幾萬士卒三五成群入城游玩，食肆將酒壇擺滿門口，販夫走卒沿街叫賣，花街柳巷里站了一排排的姑娘，花枝招展地當街招徠顧客。當然也有三國故地的遺老遺少，邊喝著酒邊捶胸頓足，控訴羅不疑為虎作倀，行不忠不義之事，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破軍城的街道上人頭攢動，所有的商鋪都開門迎客，店家們恨不能把雙手長到幾丈長，把滿街的游客全攬進店里來。
城西的客棧里，四個著輕甲的士卒圍桌而坐，桌上散著一堆酒壇和菜碟。忽然一個士卒眉頭一皺，面露難色:“你們先吃……我找個地方拉泡屎，這頓我請了！”
士卒扔下一把銅銖，捂著肚子在三個同伴的哄笑聲中匆匆離席。走出客棧，士卒回憶起聯(lián)絡點留下的標記，四顧辨認了一下方向，穿過幾條街，徑直走到了大門緊閉的驛館門口。
驛館門口張貼著歇業(yè)的告示，左下角隱隱約約印著一個圖形。士卒端詳著圖形，猶豫了一下，叩響了驛館的大門。
驛館大門應聲開了一道縫，一名驛卒探頭出來，和士卒低語幾句，拉開門把士卒放進驛館。半刻后，士卒若無其事地走出驛館，身后的大門再次緊緊合上。士卒快步趕回城西的客棧，三名同伴還在喝酒劃拳，他大大咧咧地落座，興致勃勃地和別人劃起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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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曠和羅不疑手下易容成玄鱗衛(wèi)首領的武士在驛館呆了一下午，陸陸續(xù)續(xù)居然進來了幾十批人，這些人服色各不相同，其中有木匠、農(nóng)夫、商販、士卒甚至娼妓。嬴曠也不得不感嘆西糾在三國故地布局之深，暗探密布城池及各大勢力中，他甚至有些擔心起，羅不疑身邊的人中有沒有西糾的玄鱗衛(wèi)潛伏。
“金休，”嬴曠憂心忡忡地問，“羅城主麾下，有三千武士，若其中有西糾的暗子，豈不是要壞事?”
名叫金休的武士微微搖頭:“不會?！?p> “為什么?”嬴曠問。
金休身著行商的華服，正襟危坐，一言不發(fā)。
看金休不肯回答，嬴曠又換了個問題:“羅城主麾下，你這樣的秘術師有多少?”
金休仍然像個木雕似的坐著，讓嬴曠感到有些窘迫。
嬴曠身邊的玄鱗衛(wèi)對金休怒目而視，手都按在了劍鞘上。
嬴曠擺擺手，好像在為金休開脫:“算了，大約他天生不愛言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