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來干嘛?”
等到我們倆都笑到?jīng)]力氣的時候,就學著張恩恩的姿勢,把下巴枕在手背上,眼神一致看著前方的天空。
“能干嘛,還不是為了地理競賽?!标惏餐嶂^,眼神越過張恩恩看向我:“不然你以為我沒事跑來干嘛?”
聽他說完我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
“嗯~聽你這么一說,我好久都沒跟何莉見面了,上一次還是在月考過后。”
我先一步從安逸的姿勢掙脫出來,抬腳往對面教學樓走去。
“走吧,快上課了,帶你們?nèi)ヒ娨姸械拇笊?。?p> 文科辦公室在高一教學樓的一樓,我們要穿過長長的走廊,再穿過江風吹拂過的樓梯間,才能到達那里。
一路上收獲了很多注目禮。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突發(fā)奇想的想上樓看看,這個念頭一經(jīng)產(chǎn)生就茁壯成長起來,直接占據(jù)了我所有的器官。
“我們?nèi)巧峡纯窗伞!?p> 張恩恩呆萌的看著我:“為什么要去樓上?不是說辦公室在一樓嗎?”
我把目光投向陳安,他發(fā)覺到我的目光,把臉往另一邊轉了轉。
“去看看吧?!彼蝗怀雎?,發(fā)覺自己的聲音太突兀后,又接著說:“反正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去看看樓上的風景?!?p> 我印象里的陳安,從來不會手忙腳亂的補充這么多話,他一直都是,“說了你就聽,聽不懂拉倒”的高傲樣子。
這樣破綻百出的他,我還是第一次見。
張恩恩也好奇的看著他。
陳安不再理會我們的目光,徑直往樓上走去。
他的腿很長,轉眼間就消失在我們的視線里,我也緊跟著他上樓,張恩恩不高興的撇嘴,顯然是不樂意我們的態(tài)度。
陳安一直上到五樓,停在樓梯口等我們,他身后的藍天白云就像是一副巨大的幕布,襯得他越發(fā)干凈帥氣。
“你們等等我?。 睆埗鞫鳉獯跤醯姆鲋鴻跅U:“一個個的都是什么腿啊,怎么爬的這么快?”
聽到她的聲音,我立即三步變作兩步的跑到陳安身邊,手臂挽上他的脖子,迅速破壞了這美好的一景。
我永遠不會讓陳安在我面前耍帥!
——
“這就是你們倆說的風景?”
在教學樓五樓,我們?nèi)齻€又換上了剛才的姿勢,下巴枕在手背上,唯一不同的是,剛才我們是在對面看二中門口的十字路口,現(xiàn)在是在這邊看對面一中巨大的鐘樓。
“………”
我故意換上奇怪的語氣:“沒準陳安特別中意一中的鐘樓呢,想從各個角度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學校。”
正在張恩恩鬧著要下樓的時候,從左邊教室出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李沁。
她跟著幾個女生有說有笑的從教室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背對著她的陳安,然后眼睛里迅速迸發(fā)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光芒,迅速走上前跟他打招呼。
“嗨,同學,又見面了啊,你是哪個班的啊?!?p> 接連問了幾個問題,絲毫不管陳安身邊的我們。
又或者說,在這一刻,她的眼睛里容不下別人。
陳安保持著動作,并沒有因為她的聲音而回頭,倒是張恩恩抬起了小腦袋,疑惑的看著我。
我朝她一攤手,示意我也不知道。
不過女人應該都有第六感,而且在她特別在意一個人的時候,這種感覺最為強烈。
李沁自來熟的站到我跟陳安中間,一臉喜悅的問東問西,陳安還是一副撲克臉,不說話也不出聲阻攔,任由她吵鬧。
張恩恩危險的瞇瞇眼,然后抬腳走到我右手邊,背對著李沁,一臉假笑的跟我東拉西扯。
不正常的喜悅,是爆發(fā)的前兆。
她一邊跟我說話,一邊把腳擺成一個很奇特的姿勢。
張恩恩今天穿著緊身牛仔褲,蹬著一雙嬌小的馬丁靴,我的注意力被她靴子上的小毛球吸引,沒太注意她的小動作。
“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嚇得我一激靈。
扭過頭一看,陳安還是老一套的姿勢,李沁卻一臉憤怒的坐在地上,瞪著張恩恩。
而張恩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抬頭看天。
誰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
“你是哪個班的?誰給你的膽子來算計我?”李沁像只憤怒的獅子一樣咆哮道。
張恩恩一臉嬌弱的說:“同學,你搞錯了吧,我離你那么遠,哪里算計你了?”
“你就是算計我了!你沒算計我,我怎么會摔倒?”
李沁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看的我都心里發(fā)虛,如果她面對的是林萱的話,這副兇相還有威懾力。
但她面前是張恩恩。
“哦,你摔倒了,站在你身邊的人都要遭殃,那你要是跳樓了,那整個學校的人不都得給你負責?”
張恩恩說話的時候帶著莫名的氣勢,站在她背后都能感覺一股壓力。
李沁沒想到剛才還嬌弱無比的姑娘,會突然變得如此牙尖嘴利,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
“好了,別鬧了?!?p> 陳安扶起地上的李沁,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張恩恩。
頓時,她就像被戳破漏氣的皮球一樣,迅速變的嬌小可人起來。
“……”
原來真的存在用眼神嚇退一個人這種事,只有你無比卑微的在乎一個人時,才能體會這種滋味。
在陳安面前,張恩恩身上所有的光環(huán)都黯淡無光,她不再是一中驕傲自滿的女學霸,而是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青春期少女。
我終于明白了人人平等的意思了。
李沁受寵若驚的看著陳安,很是吃驚他會突然這么溫柔。
“謝謝同學,謝謝同學?!?p> 張恩恩生氣的蹬著他們倆,發(fā)現(xiàn)沒人搭理她之后,就生氣的一跺腳,轉身往樓下走去。
“同學,我能加一下你的聯(lián)系方式嗎?”李沁一臉花癡的看著陳安近在咫尺的側臉。
“抱歉,我不加陌生人?!?p> 他又恢復了高冷的樣子,轉身往樓梯口走來,我抱著雙手靠在樓梯口的欄桿上,戲謔的看著他的變臉功夫。
“哎,同學,你知道我的名字嗎,我是15班的李沁,有時間可以來找我啊!”
李沁還在不折不撓的呼喊,聲音通過樓梯間的放大作用,顯得婉轉悠長。
我對著走在右側的陳安說:“怎么,什么時侯再來二中看看我們?”
“滾…”
走到四樓的轉彎處,張恩恩一副仙人模樣的趴在走廊欄桿上,聽到腳步聲微微轉了轉頭,一下破壞了仙氣飄飄的氛圍。
如此沉不住氣,她果然還是個小女孩兒。
幼稚的學生時代,我們總是固執(zhí)的認為只要付出就有回報,只要你真心對待他人,就一定能收到同等的真心。
但這是個名副其實的駁論,稚嫩的真心并不能換來什么,縱容只會帶來更大的失望,現(xiàn)在無比幼稚真誠的人,總會在遍體鱗傷之后,成長為權衡利弊的大人,從此只談價值,不談真心。
陳安跟她一樣幼稚,我不希望我生命里最親密的人受到傷害,所以一定要盡我所能的消除稚氣帶給他們倆的威脅。
雖然她老打我。
我上前趴在張恩恩身邊,學著她的神仙姿勢,不過我學不出神韻,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你干嘛?”她委屈的撅著嘴問我。
“等你唄,還能干嘛?!?p> “哦。”
趴了一會兒,看我真的沒其他動作,她又沉不住氣開口。
“有病?!?p> 我故作神秘的朝她勾手,示意她把耳朵離我近一些。
“干嘛?”
“你過來?!?p> 我真的很適合做個演員,在對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回頭看了看陳安,做出生怕他聽到的樣子。
張恩恩果然忍不住誘惑,慢慢的往我身邊移動。
我悄悄的在她耳邊說:“他讓我跟你說對不起!”
“真的?”
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在我做出肯定回復之前,她迅速的回頭看了陳安一眼,然后從耳朵開始,一寸寸的蔓延上紅暈。
看到她這副模樣,我知道我的答案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走吧?!?p> “走!”
張恩恩又恢復了開朗活潑的樣子,迅速的轉過身,看到陳安之后又裝作還在生氣的低頭,但上揚的嘴角還是出賣了她。
究竟是怎么樣的運氣才能遇見這樣可愛的女孩子。
突然有一瞬間很羨慕陳安。
要好好珍惜啊!
張恩恩蹦蹦跳跳的下樓,陳安跟我并排走在后面。
“你跟她說什么了?”
“說了些你永遠都說不出的話?!?p> “林恩?”
陳安突然說:“去看看你的教室吧。”
我轉頭看他,陳安朝我露出一個溫暖的笑:“都這么久了,我還沒見過你的教室呢。”
真的是想看二中的教室嗎?我強行壓下肚子里的一堆繁陳昂長的念頭,也回了他一個溫暖的笑。
“好啊。”
上前扯住還想往下跑的張恩恩,忽視她因為突然被抓住后頸而變得憤怒的臉,從三樓往左拐,第二個教室,就是高一16班。
走到班級后門的時候,陳安開口說:“我就在這兒等你吧,你進去拿一下你的地理課本。”
“嗯?!?p> 我從后門進去,這個時間通常是學生們的補覺時間,班里睡倒了一大片,林萱安靜的看著窗外,整個場景溫柔的不像話。
發(fā)覺到我的到來,她回頭露出了一個很溫暖的表情,明明沒有笑,卻讓人感覺到了春暖花開的氣息。
“今天的城北大橋好好看吶?!?p> 我正彎腰在抽屜里找地理書,林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林城的江水在冬天的早上,總會騰起漫天的水霧,我抬起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橫跨江面的城北大橋在早晨的水霧中若隱若現(xiàn),蛋紅的太陽從江面上升起,把整個城北都映照的美麗而富有韻味。
我一邊從書堆里抽出課本,一邊對她說:“那里一直都很好看吶,好歹是林城最浪漫的建筑?!?p> “是嗎?平時我都沒注意到?!?p> 她剛說完,桌邊的書被我失手打落在地上,等我把一堆書收拾好,放到座位上的時候,不經(jīng)意的從桌面上的碟片里看到了陳安。
還有張恩恩。
陳安漫不經(jīng)心的靠在圍欄上,時不時的看向教室里的林萱,張恩恩大膽的盯著他的側臉,喋喋不休的說著什么。
很好的一副畫面,對吧。
我側身擋住了陳安的視線,看向趴在窗邊的林萱。
“林萱!”
“嗯?”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慣了我無止境的呼喊。
“有時間我們一起去城北大橋看看吧,那里的風景很好哦?!?p> 她把頭枕在胳膊上,慵懶的閉上眼睛,半晌才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