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老人演唱的歌謠，斷斷續(xù)續(xù)，有時前后顛倒，有時錯誤重復。
因為不是本族語言，唱誦者像是并不完全明白其中含義，所以唱詞與表情也不是很搭配。
但在翻來覆去吟唱之下，總算把歌詞給唱全了。
尤其是最后一段，重復了多遍，才緩緩落下曲調(diào)。
成鐘心想，這首歌謠，一定是初入狼域之時，烏孫先祖中精通漢語的智者所編。
他們之所以傳下這首歌謠，目的是為了讓后人永不忘記漢族人的友善，永不忘記“二郎神”和“哮天犬”搭救他們進入新世界的再造之恩。
有了這首漢語歌謠，既可以記錄下烏孫人在主世界的歷史，也可以讓后輩人遇到漢人時能夠更好地溝通交流。
成鐘瞪大眼睛，耐心傾聽，仔細品味。
小小年紀的他，竟然沒有流露出半分急躁情緒。
成鐘閱歷太淺，歷史地理方面知識也非常有限。
他僅僅知道漢朝張騫出使西域的故事，知道當時有一個喜歡侵略掠奪的游牧民族——匈奴，還知道絲綢之路、河西走廊和祁連山。
至于生活在祁連山一帶的烏孫國、烏孫國人培育的“天馬”等等，在他的思想上沒有任何概念。
這首歌謠，也算是給他上了一堂有關(guān)烏孫國的歷史課。
至少，讓他簡單地了解到，在大漢時，在中國通往西域的絲綢之路上，還有一個重要的國家——烏孫國。
當年張騫作為大漢使節(jié)出使西域時，曾經(jīng)到過這個國家。
張騫曾教過烏孫國人一些漢人的生活禮儀，還教給了他們一些農(nóng)業(yè)耕種技術(shù)，使他們可以吃上五谷糧食。
由此，烏孫人與大漢保持了十分友好的關(guān)系。
成鐘已經(jīng)明白，他目前所在的族群，正是主世界當年烏孫國人的后代。
聽到重復多遍的最后一段歌謠，成鐘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這些老人會在他的面前長跪不起。
敢情，他是沾了老祖宗張騫的光，沾了“哮天犬”的光，沾了“二郎神”的光??！
等到幾位老人含著眼淚“咿咿呀呀”地唱完歌謠，成鐘已激動地站起身來。
淚花在他的眼眶里打轉(zhuǎn)。
他連忙走上前去，拉住了老奶奶的手，請她坐下說話。
老奶奶明白了成鐘的意思，便拉著成鐘一起就坐。
其實，老奶奶就是烏孫天馬部落的最高首領(lǐng)。
她既是這些烏孫人中活得時間最長的人，也是最有學問的人，可以讀懂漢文典籍，也會說一些簡單的古漢語。
剛剛演唱的那首歌謠，也只有她能夠理解大致的意思。
看到成鐘和老奶奶坐了下來，其他幾位老人也移到低案之后坐下來。
只有帶領(lǐng)成鐘來到這里的那位美女，仍然站在原地發(fā)呆。
似乎，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
成鐘走過去，拉著她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幾位老人似乎用羨慕的目光看著那位美女。
“嘰哩咕?！泻巍家猓俊?p> 老奶奶用恭敬的目光看著成鐘，先說了一句烏孫語，又轉(zhuǎn)用生澀的漢語說。
“我和白龍犬為修練而來。”
成鐘想了想，指著自己和小犬，盡量用最簡捷的語言說。
“修練……修練？”
老奶奶重復著他的話，一臉茫然。
成鐘一想，這要解釋起來可就太麻煩了。
為了簡單一些，也為了讓這些烏孫后代保持對自己的敬重，他便試著說道：
“我們來此……巡視?！?p> “巡視？噢，下凡巡視?！?p> 老奶奶連連點頭。
她按照自己的理解，終于“明白”過來，臉上的恭敬之色更甚了。
她把臉轉(zhuǎn)向身邊幾位老人，“嘰哩咕?！钡卣f了一長串烏孫語。
那幾位老人一聽，陸續(xù)站起身來，向成鐘點頭哈腰，然后出門而去。
“請……上仙……安住幾日！”
老奶奶對成鐘說。
“好好好，我正有此意?！?p> 成鐘一聽，正中下懷，連忙點頭答應(yīng)。
停頓了片刻，成鐘看著老奶奶問道：
“您老人家高壽？”
問完之后，怕她聽不懂，又改口問道：
“您，年紀，多大？”
老奶奶顯然明白成鐘的意思，回答道：
“五百又九歲，嘿嘿……”
老奶奶笑的時候，露出發(fā)紅的牙床，滿嘴一顆牙齒也沒有啦。
成鐘前面聽到歌謠中唱到“壽路長，五百年”，還有些犯糊涂，以為是說國家或者部落呢，聽老奶奶這么一說，方才明白，“壽路”就是指人的壽命。
也就是說，這個老奶奶已經(jīng)活了五百零九歲啦。
成鐘連連點頭，忍不住站起身來，向她作揖致敬。
老奶奶慌得不知所措，想要起身，卻被成鐘輕輕摁住了。
成鐘心想，以這樣長的壽命，如果在主世界，那可是生在明朝的人啊。
但是轉(zhuǎn)念又想，狼域時間流速為主世界的十倍，她在此間活了五百歲，其實只相當于在主世界活了五十歲，也不算多大年紀。
成鐘還在那里思量著兩地的時間差異，白龍犬卻實實捱不下去了，它開始對著成鐘“吱吱”叫道：
“我想出去，我想撒尿！”
挨在他身旁的美女，也用尖尖的指甲輕撓著他的手心，表達出急躁之意。
“看來，這兩位都呆不住了啊！”成鐘心想。
于是，他站起身來，禮貌地向老奶奶告別。
老奶奶手指著美女，結(jié)結(jié)巴巴地對成鐘說：
“她……您的……侍女。您……有何……吩咐，她……轉(zhuǎn)達?！?p> 老奶奶又“嘰哩咕嚕”地對那美女說了一通烏孫語。
那女子早就不耐煩了。
她攥了一下成鐘的手，成鐘便跟著她站起身來。
老奶奶還想站起來送客，成鐘在她肩膀上輕摁一下，迅速轉(zhuǎn)身，快步走出了門外。
白龍犬如蒙大赦，往前一竄，便超過成鐘，率先沖下樓去。
有幾個烏孫人在樓下聊天。
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盯著樓梯。
那美女緊緊拉著成鐘的手，昂首走下樓梯。
樓梯比較窄小，兩個人幾乎是依偎在一起。
白龍犬在樓下抬頭仰望，成鐘注意到了它憤憤不平的眼神。
那美女拉著成鐘，白龍犬緊隨其后，來到另一棟小樓。
他們登上小樓的第三層，來到了美女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