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斥候反饋回來的信息,王秦得知,文鴻在湖郡的府兵有五千人,但是在私下卻征召了大批男丁,文鴻將這些人屯在榆縣,秘密操練。
只要奇襲成功,將文鴻一舉拿下,文鴻征集的這群烏合之眾便不戰(zhàn)而破。
根據(jù)斥候所探,文鴻的左膀右臂主要有兩人,一個是瘸子萬,是文鴻的師爺,為人貪婪無厭,好色成性,這些年來幫著文鴻沒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文鴻敢聚兵作亂,有一半是瘸子萬在背后攛掇。
另一人是文鴻本家侄子文武,文武生的膀大腰圓,有一股子力氣,在文鴻的運作下,被朝廷封為萬夫長,統(tǒng)領(lǐng)湖郡的府兵。
王秦將朱大山、周舒、杜樵等召集起來商議作戰(zhàn)細節(jié)。
“文武不在湖郡,正在榆縣練兵,根據(jù)斥候所探得消息來看,榆縣至少有一萬人,我們攻入湖郡后,擒下文鴻,必須防止文武狗急跳墻,率兵反殺回來?!?p> 王秦沉思道。
周舒不以為然,“若是文鴻都被我們擒下,文武肯定膽懼而降!”
“錯,文鴻舉兵乃是誅九族之罪,文武若是知道我們帶兵攻進湖郡,肯定不會投降,因為投降亦是難逃一死,不如帶兵反撲報仇!”
王秦憂慮道。
杜樵道:“將軍所言有理,不得不防文武狗急跳墻,跟咱們拼命!”
朱大山摸著后腦勺道:“文武的家人都在湖郡,咱們以文武的家人威脅文武,難道他還能不顧及家人的性命。”
王秦問道:“那他投降,他和他的家人能保住性命?”
朱大山搖頭道:“不能,斬草除根,素來是大都督對待敵人的手段?!?p> 王秦又道:“那不就成了,文武若是聰明人,必定會反撲的!”
“不如派人突襲榆縣的文武大營,將文武的兵馬擊潰!”
朱大山提議道。
“咱們只有三千人,雖然都是精銳,可若是分兵作戰(zhàn),勢必會削弱力量,反倒難以成事!”
王秦沉思道,“為今之計,咱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進湖郡,將文鴻拿下,封鎖消息,立刻以文鴻的名義召文武前來,并在接管他的人馬后,將其拿下?!?p> 周舒道:“將軍的想法雖好,但難度頗高,萬一中間出現(xiàn)意外,讓文武提前得知消息,我們可就遭了?!?p> 王秦道:“所以此戰(zhàn)更力求速戰(zhàn)速決,咱們就定在今夜一更時分進攻湖郡!咱們只要殺進城里,就立刻前往太守府緝拿文鴻,并封鎖城池!”
“好,就今夜一更時分進攻湖郡!”
“立刻埋鍋做飯,讓將士們休整,養(yǎng)足精神,今夜有一場硬仗要打!”
“是!”
眾將答道。
朱大山、周舒抱拳離開,杜樵卻留下道:“也圖的副手張樂還被關(guān)押著,張樂與也圖不同,為人和善,深受將士們的愛戴,如今大戰(zhàn)在即,咱們就這樣一直關(guān)押著他也不是個事?。 ?p> 王秦道:“帶他上來,我問話后在做決斷!”
“是,末將這就去辦!”
杜樵領(lǐng)命而去。
不一會,張樂便被帶了上來,因為被埋伏的緣故,張樂看上去狼狽不堪,披頭散發(fā),極為憔悴。
見到王秦后,席地而坐,一言不發(fā)。
王秦問道:“你就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張樂瞥了眼王秦,淡淡的道:“只恨也圖、余帆這兩個莽夫不聽我言,否則怎會落得今日凄慘之下場!”
王秦笑道:“這樣說你支持也圖和余帆以下犯上、不尊號令、違反軍紀?”
張樂道:“不支持?!?p> 王秦奇道:“那也圖和余帆惡行累累,你不僅不勸阻,反而相助,言行豈不相悖?”
張樂道:“我原先認為你沒有能力統(tǒng)領(lǐng)大家,擔心你會將兄弟們帶入絕境,所以才支持也圖和余帆,只是沒想到你示敵以弱,殺伐果斷,是個人物!”
王秦笑道:“示敵以弱?我從來沒將也圖和余帆當敵人,而是他倆一直將我當敵人?!?p> “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無益,你把我抓來到底是想什么?問罪?”
張樂問道。
王秦正色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張樂的神情頓時凝重起來。
“將張樂松綁,貶為兵卒,今夜將有一場苦戰(zhàn),希望你可以奮勇殺敵,戴罪立功!”
王秦示意杜樵給張樂松綁,杜樵立刻上前替張樂松綁。
張樂表現(xiàn)的很是詫異,被松開綁后,還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他實在沒料到王秦會這么輕易饒恕他。
“如今正在做飯,你回去休息吃飯,今夜有一場苦戰(zhàn)在等著你我?!?p> 王秦拍了拍張樂的肩膀,鄭重的說道。
“……好!”
張樂點點頭,心中對王秦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這是一個可成大事的人物!
待杜樵、張樂離去,王秦一人獨處,環(huán)顧四周,心中忽生一股凄涼。
權(quán)力無論大小,都足以令人墮落其中,無法自拔。
望著頭上的天空,王秦忽然想起,他已經(jīng)回到家鄉(xiāng)了。
這里是江縣境內(nèi),離生他養(yǎng)他的林城村不足三十里,自從離家從軍以來,至今快有一年。
在王秦看來,卻像是過去了幾十年之久。
走的時候,他是被當成囚犯一般丟進了敢死營。
回來的時候,已是統(tǒng)領(lǐng)三千人的將軍。
離王秦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接近了好多好多。
不像原來,看上去遙遙無期,無法實現(xiàn)。
現(xiàn)在的王秦看到了希望,只要拼搏,就有機會實現(xiàn)。
等文鴻的事情搞定,就回家看看。
王秦暗暗想到。
也不知爹娘哥哥嫂子過得怎么樣了?
還有,郭小妹去了那?
當初他勢單力薄,拯救不了她,可現(xiàn)在,他認為他已有足夠的力量了。
若是可以,他一定要將小妹找回來。
“將軍!將軍!開飯了!”
周舒來到王秦面前,見王秦一個人正在發(fā)呆,連喊了好幾遍,才將王秦喊回神來。
“哦!吃飯!”
王秦心不在焉的答道。
匆匆的吃過飯,一眾將士席地而眠,簡單的休息后,他們將要面臨一場血戰(zhàn)!
湖郡城外,夜色如墨,月亮躲在烏云后不露真容,唯一的亮光就是城樓上的火把,慘淡、微弱。
王秦率三千將士悄悄的趕到城墻下,望著戒備松懈的城防,心中大定。
若是文鴻警戒心強,加強守夜的兵力,憑他們這些人想要破城而入,肯定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才行。
“殺進城后,直奔太守府!一定要生擒文鴻!”
王秦低聲叮囑眾將。
“明白!”
朱大山、周舒、杜樵等嚴肅的回答道。
“好!攻城!”
王秦揮手道。
“上!”
周舒帶人朝城樓上丟去繩勾,杜樵則帶著一隊人搭箭上弦,朝城樓瞄準放箭。
“嗖嗖嗖?。?!”
冷箭令人猝不及防,守夜的兵士本就昏昏欲睡,哪里注意到有人要偷城,剎那間,就有數(shù)十人從城上中箭摔落。
“砰砰砰!??!”
落在地上,摔成肉泥。
“勾住了!快爬上!”
周舒以身作則,帶頭朝上爬,眾將士紛紛追隨攀爬。
“?。〕窍掠腥?!快擂鼓鳴鑼!有人襲城!”
守夜的百夫長發(fā)現(xiàn)了周舒等人,驚慌失措的大吼大叫起來。
“有敵襲?”
“快稟告太守大人!”
“咱們湖郡一直太平無事,哪來的敵軍!會不會是搞錯了?”
守夜的府兵亂成一團,敢于抵抗的寥寥無幾,大多數(shù)人就像是無頭蒼蠅在亂轉(zhuǎn)。
消息傳進府兵大營,嚇得幾個千夫長趕緊帶兵增援城防,但集合的鑼鼓聲響了十幾遍,到場的府兵卻沒有多少。
大多數(shù)府兵,在天黑的時候,早就三五成群,喝酒找樂子了,此刻不知在哪醉熏熏的睡覺,怎么可能集合的了。
周舒勇猛過人,一連砍翻了好幾個府兵,帶人跑到城下,經(jīng)過一場血腥的廝殺,奪得城門的控制權(quán)。
而王秦等人待在城門外,早就迫不及待,個個高舉兵器就等著往里沖殺。
“咯吱!”
周舒帶人推開沉重的城門。
王秦高舉長刀,大喝道:“殺!擒拿逆賊文鴻!”
“殺!擒拿逆賊文鴻!”
“殺!擒拿逆賊文鴻!”
眾將士們高呼著,跟著王秦沖進了湖郡城內(nèi)。
城內(nèi)的百姓商賈、販夫走卒、文人雅士,都被這震天的喊殺聲給驚醒,生處在太平歲月的他們,何曾見過這么大陣仗,個個嚇得瑟瑟發(fā)抖,躲在被窩里不肯露頭。
文鴻正摟著兩個小妾睡得香甜,只聽外面嘈雜聲越來越大,將他的美夢中斷驚醒,氣急敗壞的文鴻大罵道:“來人啊,快去看看發(fā)生什么事了?是那個孫子在整事?”
下人慌忙跑到門外說道:“老爺不好了,據(jù)說有一股賊軍攻進了城里!”
“荒繆!我湖郡境內(nèi)一直太平安寧,哪會有什么賊軍!”
文鴻不相信。
此時卻聽見外面的喊殺聲逼近,已經(jīng)清晰的聽到:“擒拿逆賊文鴻!”
逆賊!
文鴻不是蠢蛋,頓時聯(lián)想到最近謀劃的大事,立刻醒悟,這根本不是賊軍!是朱繇的兵馬殺來了!
“有人走漏風(fēng)聲!”
文鴻驚醒道。
“來人,快備馬,咱們?nèi)ビ芸h找文武!”
文鴻當機立斷,他知道湖郡城是絕不可能保住,為今之計,就是去榆縣舉兵起事,方有一線生機。
“老爺,大夫人、公子他們怎么辦?”
仆人問道。
“都他媽什么時候了,老子都自身難保,那還管的了他們,全都自求多福吧!”
文鴻怒道。
夫人沒了,還可以再娶,兒子沒了,還可以再生,命沒了,就一切都沒了!
“還有,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將師爺帶上!”
文鴻叮囑道。
“是,老爺!”
仆人立刻去辦。
才一個轉(zhuǎn)身,仆人就回來了,文鴻一驚,竟見到瘸子萬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來了,慌亂的心頓時稍稍平復(fù)。
文鴻是一個大胖子,瘸子萬同樣是一個大胖子,兩個肥頭大耳的胖子站在一起,喜感十足,只是今夜空氣中彌漫的殺意,使二人看上去,一點喜感沒有不說,反而充斥著森涼的凄意。
“師爺,你來了就好,你快給我拿個主意,咱倆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文鴻問道。
瘸子萬冷冷一笑,“一切由您而起,自然也應(yīng)由您結(jié)束?!?p> 文鴻迷惑的盯著瘸子萬,不解他的意思。
瘸子萬大手一揮,“來人!將逆賊文鴻給我拿下!”
“是!”
院外,迅速涌進十幾名兵士,將文鴻團團圍住。
文鴻大驚失色,指著瘸子萬顫抖著雙手道:“你你你?。?!我待你不薄,你竟反我!”
瘸子萬笑道:“老文啊,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其實我在當你師爺之前,是大都督麾下的筆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