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許久不曾有萬人空巷的盛況了,一大早所有百姓全部積聚在路兩邊,街邊的酒樓更是早早被預訂,京城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今年科考前三甲游街。昨日發(fā)榜之后,消息靈通的一早便打聽到此次的三甲全都是年輕俊俏的小郎君,是以有不少權貴家的女眷也趕著湊熱鬧。
坐在紅棕色的高頭大馬上,見慣了大場面的程煜,也不由得被京城這般人聲鼎沸萬眾矚目的景象有些驚到。一大早便被明瑜郡主派人整理行頭,那架勢怕是能比得上將來自己成親了。現(xiàn)如今,怎么老是想到明瑜郡主。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的程煜,面上還是保持著那份云淡風輕的模樣騎著馬走在最中央。
望月樓閣樓,阿彩早早在此占了位置,就等著郡主前來。明瑜到時,發(fā)現(xiàn)這閣樓除了自己還有幾個別家的女眷。往年的三甲游街都這般轟動的嗎?心里默默感慨了一番之后,明瑜趕緊站在閣樓邊上向外邊看去。
等了許久之后,街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明瑜踮起了腳尖。這世間總有一人,只要他一出現(xiàn),哪怕周遭再吵再鬧,都能穿過層層人群一眼便看到他閃光奪目的樣子。一時間,明瑜的眼中再也入不得旁人,不管周遭有多少人稱贊榜眼和探花,明瑜只能看到那個一如往常面無表情的程煜。
似乎感應到了明瑜的目光,原本直視前方的程煜在經(jīng)過望月樓時突然抬頭朝明瑜站得方向看了一眼。雙目相對,明瑜仿佛看到了程煜嘴角微微勾起,只一瞬間,程煜等人便越走越遠了。
正沉迷于程煜身著朱紅色衣衫的神顏中,走來了一位秀氣女子。反應過來這位小姐向自己行禮打招呼后,明瑜放在程煜身上的心才收了回來。微笑點了點頭,確認自己并不相識這位小姐之后,便沒有言語,等著她先自報家門。
這位小姐絲毫不在意明瑜的冷遇,貴為郡主,不認識自己也是常事。福了福身道:“小女子任茜見過郡主?!?p> 任茜?京城中任姓的權貴只有尚書大人。明瑜問道:“不知任尚書是任小姐何人?”
“是小女子父親?!?p> 一番交談之后,明瑜對任茜好感蹭蹭地上漲,甚至答應了邀約。待任茜先行告辭之后,明瑜方才反應過來自己怎么這般輕易地同意了,看來今日有些昏頭了,自懂事起,父王便替自己回絕了一切京中女眷們組織的宴會,擔心沒有母妃,被旁人閑言碎語所傷,一直以來都將自己抱到皇宮同三位公主一起玩耍。
雖然同三位公主關系密切,如同親姐妹一般,但除此之外京中竟沒有一個熟悉的同齡女子,手帕交更是談不上。原先明瑜還不以為意,但現(xiàn)在長公主三公主已經(jīng)成了親,二公主又攤上那檔子事兒,回了京城之后連個走動的地方都沒有。罷了,左右答應了,自己可是郡主,沒在怕的。
游街結束后,程煜等人便在一眾學子的擁簇下前往貢院慶賀。熱鬧了整個上午后,這三人總算是有了休息時間。顧不得沐浴更衣,三人毫無形象癱坐在飯桌上,猛吃了一番才緩了過來,連續(xù)兩日科考都沒有這半日游街這般勞累。
填滿五臟腑之后,任欽便開始詢問程煜和席致遠二人:“近幾日皇上便要給咱們安排任職,不知二位有何打算?!?p> 席致遠不太明白,說道:“任公子,這任職是由皇上確定的,難道咱們幾人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給了席致遠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之后,任欽繼續(xù)說道:“歷年來科考新人都會先放到六部里打下手,而后才派去任實職。這六部,去哪里,跟隨哪個大人,做何事,其中可有不少講究。若事先選好了,這從仕第一步才能走得穩(wěn)當。要知道,萬一派去給個半點能力都無,只知道吹毛求疵的上峰,這歷練可以說很是痛苦了?!?p> 將這些話默默記在心里之后,程煜沒有開口,一直聽著任欽同席致遠探討此時。任欽不愧是官家子弟,對于朝廷之事了解甚深,這一點程煜自慚形愧。六部里,程煜最想去的是刑部,原因無它。自己素來不喜多言,難免會被同僚排擠,刑部同其他相比起來更加適合自己。
交談了一番之后,席致遠內(nèi)心有了個底,不過這些就算自己知道了也沒什么辦法去運作。笑著搖了搖頭:“多謝任公子這般傾囊相授,不過在下只能聽天由命了?!?p> 知曉席致遠出生寒苦,任欽也只能安慰一番:“席公子不必擔憂,這六部里的大人大多數(shù)都是通情達理的,相信不會有人為難你?!?p> 這話聽聽便是,席致炫自然不會當真。這官場現(xiàn)實的很,像自己這般沒權沒勢的年輕人,不排擠就算不錯了,完全不敢奢望能遇到個好上峰。
安慰完席致遠之后,任欽也擔心再說下去得罪這位同門,便告辭了打道回府。在任欽走了之后,程煜方才開口問道:“不知席兄想去哪里?!?p> 有些意外狀元郎會問自己,不過席致遠素來坦坦蕩蕩,毫不隱瞞道:“程公子,在下想去工部。”
程煜不太明白了,眾所周知這六部里權利最小的便是工部,這席致遠怎會選此處?說出自己的疑問之后,席致遠解釋道:“在下自幼愛琢磨研究建筑工事,一心想往這方面發(fā)展成為大家。”
“公子沒有想過日后掌握實權嗎?工部算不上是個合適的選擇?!?p> “程公子有所不知,在下只想做一些實事,比如多造些水利建筑,勞務用具,至于掌權,在下深知自己絕非這塊料,也就無意摻合此事了?!?p> 席致遠的這番話,讓程煜對他重新審視了一番,此人眼神堅定神情坦蕩,看起來不算是胡亂之言。不過他這一番言論若是旁人聽了去,免不得要痛批其胸無大志玩物喪志了。但是程煜卻完全理解他,也認同他的做法。當官絕非易事,與其每日周旋于同僚相互利用之間,倒不如發(fā)揮所長做點兒對得起百姓之事。
又一番交談后,二人才告別。
望著程煜遠去的背影,席致遠在心里對程煜的印象更是增了不少。昨日慷慨相助,今日又這般善解人意,此人日后怕是要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