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猛然的一驚,彈指將盒子蓋上揣進了自己的衣襟之中。
雙手抱拳打量四周。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既然來都來了,怎么不現(xiàn)身一見呢?”
“你也配見我?要不是你懷里的東西,你這輩子連妄想聽得到本座的聲音的機會都沒有?!?p> 聲音隱于暗處卻是無處不在。
白老爺子大量四周,雖然已經(jīng)是上了年歲,但是身為武夫更何況還是一個鏢頭,對于四周環(huán)境的探查力必然是不俗,但是今天晚上倒是怪的很,任憑他如何的聚精會神的追尋著聲音的來源,仍是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雖然在白老爺子的視線所及之處找尋不到任何的人影,但是那種濃濃的危險感卻是猶如一團陰影一樣籠罩在老爺子的頭上揮之不去,或者不是危險感,而是一種直刺內(nèi)心的危機,來自于生命的危機。
未見其人,殺意卻縈繞著整座鏢局,濃厚至極。
白老爺子盡力維持著自己的身形,但是內(nèi)心卻是涼了半截,對方的殺機明晃晃的告訴了自己一個事實:對方根本沒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仿佛自己的性命已經(jīng)是囊中之物,對方可以隨時隨意的取走。
“朋友是沖著這顆夜明珠來的?”
白老爺子知道江湖上有高手,而且真正的高手想要拿捏他一個小小的蓉城鏢局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連東西都不認(rèn)得也配過手這樣的珍惜寶貝?以你的見識,難怪大禍臨頭還不自知。”
對方語氣輕蔑,但是不知為何卻遲遲不動手。
“可能破財免災(zāi)?”
鏢局規(guī)矩,行走江湖第一件事,破財免災(zāi),主人家托付的貨物一定要完完整整,但是遇見劫匪能破財免災(zāi)絕不動刀子染血光。
“破財免災(zāi)?你真以為你這小小的蓉城鏢局有能抵得上這件寶貝的物品?莫說你小小的鏢局,蓉城李氏都拿不出任何一件能和這離地之精相媲美的寶物,井底之蛙安敢言天?”
“那是沒得商量了?”
白老鏢頭的心是徹底的涼了,對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對方既然連李家都不放在眼里,那么整座蓉城又有誰能攔得住對方呢?
“本座愿意多與你聊幾句,不代表本作會與你商量,只是本做閑得無聊而已,而且這件事本就不符合山上的規(guī)矩,雖然上頭有死命令,但是山上修道者殺戮凡人,確實違反了武帝城立下的嚴(yán)規(guī)禁令,非我所愿卻又不得不做。”
白老爺子行走江湖四十余年,自然聽到些有關(guān)山上的傳說。
傳說中這個世界有那么一群人,可以移山填海,御風(fēng)而行,舉手投足可以令天地失色,但是這些都只是出現(xiàn)在傳說之中,白老爺子這么多年也未曾親眼見過。
“怎么?不敢相信?”
聲音落下,正廳之中憑空出現(xiàn)十個黑衣人,十個黑衣人身著黑袍將自己的身體乃著腦袋都遮蓋了起來,而且每一個黑衣人的臉上都帶著一個銀色的面具,面具的腦門兒之處有一個星星圖案的鏤空印記。
“這世上就連山上的修道者都很少有人能有幸見到星神眾,你一個凡人老頭子能有幸見到星神眾,而且還是有幸見到本座也算是你這輩子積德?!?p> 十個黑衣人從中間分開,分成兩排左右各五位恭恭敬敬的站著。
一個同樣身穿黑袍的黑衣人從中間空出來了位置慢悠悠的走出來。
同樣是黑袍,不過白老爺子很明顯的注意到這個黑衣人袖口的位置點綴著一層銀色花邊兒。
“不用拿出那種眼光看我,反正你也是一個將死之人,隨你如何打量,即使記住本座的樣子也沒用,到了下面不也是一了百了?”
黑衣人的頭目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山上神仙,但是白老爺子確定一件事——他話很多。
黑衣人手指憑空一彈,白老爺子衣襟當(dāng)中的那個裝著紅色夜明珠的小木盒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從懷里掙脫出來,飛到了半空中。
白老爺子情急之下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去追,走鏢的人第一條天條,人可以死但是貨絕對不能丟。
“自不量力?!?p> 黑衣人的頭目右手不動,輕輕抬起左手立掌向前,掌心之中宛若有一道銀色光芒噴吐而出。
星光在掌心炸裂,隔著半空猶若一道銀色匹練一般直指白老爺子的眉心。
白老爺子就像是被鐵錘擊中一般,就這么直直的向后倒去,將桌子椅子都砸倒了。
老爺子行走江湖幾十年,到頭來沒想到是這樣的一種死法,眼神中透露著的不甘還有難以置信,即使已經(jīng)魂歸極樂還是無法散去。
桌椅打翻,以至于上面的茶壺蓋碗兒也是碎了一地。
巨大的響聲驚動了在庭院之中睡覺的那一群醉酒鏢師們。
鐵牛般的漢子張木頭第一個被驚醒,也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廳堂之中的景象,看著一群黑衣人在廳堂之中,而自己的老恩師躺在了倒了的桌椅之中,張木頭第一時間就知道出了事情。
可是廳堂中的黑衣人頭目仿佛早就知道一切一般,眼神還停留在懸停在半空的那個小盒子之上,只是對著身邊的人揮了揮左手。
十個黑衣人仿佛是得了命令一般,身影如鬼魅一般從原地消失,轉(zhuǎn)瞬又回到原地,整整齊齊的恭恭敬敬的站著,位置站姿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只是院子中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活口。
院子當(dāng)中的所有人全部死于經(jīng)脈碎裂,蓉城鏢局的鏢師們的全身上下的經(jīng)脈就像是雨滴一般碎裂成一段一段的,每個人的尸體也都被血染成了紅色,庭院之中的青石板已經(jīng)猶如鋪了一層紅地毯一般。
鏢局上下發(fā)生的這一切,只有隱藏在消失的西跨院中的小麟兒目睹了這一切。
小麟兒此時完全不是平常嘻嘻哈哈的表情,眼神嚴(yán)肅冷靜的讓人害怕。
小麟兒平靜的看著院子里發(fā)生的一切,仿佛沒有任何情緒,不悲不喜。
“老爺子,木頭哥,黎叔,龔叔…”
他只是一個個再重復(fù)那些熟悉的名字。
“這就是所謂的世道嗎?這種世道還有救嗎?武帝城的禁令都已經(jīng)沒用了,還有得救嗎?到底是盛世還是一個笑話?”
小麟兒表情輕蔑,笑的十分詭異。
“這就是那個人拼死也要守著的世道?拼死守下來,一座城的人送去陪葬,換來的就是這些?不光山上的日子不得平靜,就連這群普通人都要被卷入這該死不死的亂七八糟的世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黑爺爺他們說你有苦衷,我不懂什么叫做苦衷,我只知道我現(xiàn)在看到的一切,不值!”
小麟兒眼神冷漠,在一旁自言自語。
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爹娘,這些年就連眼淚都早就已經(jīng)流干了。
他阻止不了今天蓉城鏢局的這場慘案,就像是很多年前他阻止不了父母赴死一樣,無能為力不是一種好的體驗,可是這種痛苦的體驗,才僅僅十八歲的少年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兩次了。
少年蹲下來抱著頭。
“十三年過去了,我還是什么都不會,還是一樣的廢物,之前一樣,現(xiàn)在也一樣,娘走的時候我阻止不了,老爺子和木頭哥他們走的時候我也一樣阻止不了,下一次又會是誰?誰讓我天生就是個廢物呢?本來就弱小的像一只螞蟻,現(xiàn)在又荒廢了十年?!?p> 少年狀若癲狂,無意間看見了昏睡在自己身旁的白夢影。
“我能做到的也就這些了,甚至就連這些都太過勉強。”
“其實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一個突兀的聲音在少年耳邊響起,少年并不陌生,自從父母離世之后,便總會有一個聲音在夜深的時候陪自己說話,少年只當(dāng)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游魂野鬼,跟自己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一樣,無依無靠。
“當(dāng)你經(jīng)歷過一次兩次無能為力的時候,為什么不試試,爭取下一次不再會無能為力?為什么不試試下一次不讓身邊的至愛親人離你而去?為什么不試試讓自己有能力足以去應(yīng)對一切,縱然現(xiàn)在你眼中看到的世道可能很不好,但是不好不代表不會變好,這一次的無能為力不代表著下一次的無能為力,世界不好便讓它變得更好,無法承受生離死別,便要讓自己的身前再無生離死別。”
“我這種連眼淚都沒有的廢物也可以嗎?”
少年失落的宛如丟了魂兒一般。
“試試吧,畢竟你父親曾經(jīng)也是一個廢物,只不過那個家伙和你不一樣,他小時候過的很開心?!?p> 少年雖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明顯的覺得好像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不光他是個廢物,教他的那個人也是個更大的廢物?!?p> “你怎么知道?”
“因為當(dāng)初他和你一般大的時候,也曾經(jīng)走了一趟這個世道,那一趟我也像陪著你一樣陪著他啊?!?p> “他為什么要走一趟?”
“和你一樣,在找一個答案,不過他最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答案,也找到了你媽媽?!?p> “我寧愿他沒找到?!?p> 少年就像是在賭孩子氣一般,對著空氣做自己的表情。
“那就沒有你了呀?!?p> 幼稚這種東西跟歲數(shù)無關(guān),成熟,總是在經(jīng)歷了某些事之后,少年還不成熟,但在慢慢變得成熟。
精分的巨蟹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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