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安官拜上卿之后,明顯提高了待遇,封地、宅院、仆役、俸祿大大增加,成了食邑萬戶的高爵,甚至可以圈養(yǎng)舍人,擁有家臣。
陳子安內(nèi)心感嘆,怪不得這么多人想當大官,原來當大官有當大官的好處。
可是官兒當?shù)迷酱?,風險就越大,陳子安深知這個道理。
好在他這個上卿沒有實權,平時就是一個虛職,沒有和其他人爭權奪利的風險,不想上朝的時候甚至可以找個借口不去。
今天又是一個休沐日,陳子安本想到封地轉(zhuǎn)轉(zhuǎn),如今官居上卿,封地也大了很多,他想了解一下封地民情。
沒想到一大早趙政就來了,一進門就氣呼呼的說:“這個呂不韋,封了這么多高爵出去,這是要寡人養(yǎng)閑人嗎?”
呂不韋把納粟拜爵擴大到高爵大族之后,這些高爵貴族高興壞了,反正家里的糧食多的生蟲子,不如拿出來換取爵位。
秦國的爵位晉級是很難的,全憑軍功掙取,沒有其他渠道。
就像蒙驁官拜上卿,全靠戰(zhàn)功打出來的,除了甘羅曇花一現(xiàn)之外,能夠官拜上卿的人屈指可數(shù)。
現(xiàn)在好了,只需要納糧就可以拜爵,那些大家貴族不用到戰(zhàn)場上廝殺,紛紛把家里的存糧捐出來換取爵位,有的居然連升三四級,就像公務員一下提升了好幾級工資待遇,何樂而不為?
爵位的提高意味著待遇也得提高,國庫雖然收到了一批糧食,緩解了災情,但是卻養(yǎng)了一群和爵位不匹配的閑人。
趙政對呂不韋的做法很是不滿,一大早就找陳子安來訴苦。
“君上,呂不韋的做法的確有些急功近利……不過倒是緩解了災情,也算是有利有弊吧?!?p> 趙政道:“可是長此以往,朝廷不但要花錢養(yǎng)閑人,而且會影響軍功制,試想捐糧就可以加官進爵,誰還愿意到戰(zhàn)場上去廝殺?”
納粟拜爵本質(zhì)是為了鼓勵平民積極生產(chǎn)糧食,促進社會生產(chǎn)力。
但是呂不韋把納粟拜爵擴大到高爵貴族,把平民唯一可以公平競爭出人頭地的機會給破壞了。
平民再怎么努力種田,也比不上那些有封地食邑的貴族繳糧多,如此一來,就會喪失他們種田的積極性。
同樣,士伍也會喪失斗志,他們在戰(zhàn)場上拼命,遠不如那些貴族捐糧晉升的快!
趙政已經(jīng)看出來了這個政策帶來的負面影響,不得不說他有很高的政治敏感度。
“君上,你打算如何?”
“唉,我也沒辦法,所以才來找你?!?p> 趙政嘆了一口氣,面露無奈之色。
“現(xiàn)在災情已經(jīng)緩解,這項政策必須立即廢止,否則將亂俗壞法?!?p> 陳子安知道呂不韋是典型的商人治國,只看眼前利益,屬于典型的頭痛治頭腳痛醫(yī)腳,哪里有利就抓哪里,缺乏全局戰(zhàn)略。
這樣的結果往往會破壞規(guī)則,甚至和律法相悖,導致社會亂象叢生,對國家持續(xù)發(fā)展和長治久安并沒有好處,他建議立即廢除呂不韋的政策。
“寡人何嘗不想廢除這禍國之策,可是支持他的人很多啊!”
趙政一臉無奈,呂不韋的做法獲得了多數(shù)貴族的支持,既緩解了災情,又符合那些貴族的利益。
如果現(xiàn)在反對呂不韋的做法,肯定要面臨很大的阻力。
“君上,那些支持呂不韋的高爵雖然人數(shù)眾多,但分量不足,明日上朝,君上可提議此事,我和太尉王翦都會支持你。”
陳子安知道支持呂不韋的那部分高爵大都是沒有戰(zhàn)功的,不是王族子弟,就是外戚,還有一些功臣之后敗家子,家族沒落自己又沒有本事,只是靠著祖上的功勞過日子,這些人大多屬于吃閑飯的,自然也沒有實權。
太尉王翦可是三公重臣,在朝野上絕對是一個重量級人物,雖然平時哼哼哈哈,一副老實人形象,實際上滿朝的文武都得買他的面子,誰也不敢得罪他,就連呂不韋也得讓他三分。
只要他出面支持趙政,將會起到很大的帶動作用。
至于御史大夫和左丞相平時都受呂不韋的壓制,一般情況下都是忍氣吞聲做呂不韋的應聲蟲。
但是他們并不糊涂,面對君王和呂不韋意見向佐的時候,一定會趨利避害,選擇支持君王。
“可是呂不韋提出納粟拜爵的確緩解了災情……寡人現(xiàn)在要廢除這項政策,該如何開口?”
趙政雖然對政治很敏感,但他終歸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面對這種棘手問題,缺乏應對策略。
“明日上朝,君上只需以退為進,便可輕松廢掉呂不韋的政策?!?p> 趙政見陳子安面露深意,就連忙請教的道:“以退為進?愿聞其詳!”
陳子安附在趙政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聽得趙政眉開眼笑。
“子安兄,你真是相國之才也,可惜你不愿意當官,寡人也對你沒辦法?!?p> 陳子安笑嘻嘻的說:“這樣不是挺好嘛,有事你來找我,我不當官你還可以省一份俸祿?!?p> “你以為大秦國養(yǎng)不起你嗎?”趙政瞪了陳子安一眼。
“養(yǎng)一個丞相要很多錢的,你看呂不韋,食邑十萬戶,十萬戶平民才養(yǎng)一個丞相,我可沒這么大福氣!”陳子安笑道。
聽到呂不韋三個字,趙政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臉正色道:“子安兄,說好了,明日上朝的時候,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
……
第二日上朝的時候,陳子安發(fā)現(xiàn)朝堂上出現(xiàn)了一些生面孔,連那些久不上朝的老臣都接到了謁者的通知。
這些老臣大多只有爵位,沒有職務,處于半退休狀態(tài),只有在重大事情上,才會讓他們參與朝政。
呂不韋心里也直犯嘀咕,心想這些退隱的大臣八成是趙政通知來的,這豎子又想搞什么名堂?
今日趙政神采奕奕,一改往日被呂不韋主導的局面,看了一眼滿朝的文武大臣,朗聲道:“今歲干旱無雨,又鬧蝗災,丞相呂不韋為了緩解災情,迫不得已,采用了納粟拜爵,有效的緩解了災情,避免了饑民無米可食,效果顯著,功勞甚大!”
呂不韋也被趙政給整懵了,心想這豎子找了這么多老臣出面,還以為是跟我作對,沒想到居然是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