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四個人都不見了,三皇子氣得咬牙切齒:“給本皇子找!偷了我南淵的御蠱術(shù),就別想活著離開!”
他憤怒地甩手,周圍的人紛紛四散而去,沒有人敢怠慢分毫。
且不說一直以來溫和的三皇子如此怒發(fā)沖冠的模樣讓人害怕,御蠱術(shù)被那個北涼人繼承了未免也過于荒謬了。
難道五百年了,祭天鼎認不得人了?
御蠱術(shù)不應該只有純粹的姜氏后人,并且是王女轉(zhuǎn)世,才有可能繼承的嗎?
這是寫進南淵歷史里的公開信息,五百年前,由于四大貴族毀了王女的魂魄抽取靈力,所以王女從那以后魂飛魄散。
北涼人用被命名為“圣女”的寄體來承載靈力,只有將靈力歸還給祭天鼎,御蠱術(shù)才能重回皇室,重回南淵。
事情怪就怪在,就算是曾經(jīng)尚未決裂的四大家族,也是不可能繼承御蠱術(shù)的,祭天鼎只認皇室血脈,簡單來說就是姜氏后人。
可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紅鸞繼承了御蠱術(shù),還被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劫走了。
不僅如此,另外倆人也被劫走了。
不知名的人在南淵如履平地,來去如入無人之境。
這對南淵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三皇子懊悔地跌坐在地上,在瓢潑大雨中怒吼捶地,早知道,剛才發(fā)現(xiàn)御蠱術(shù)重新現(xiàn)世的時候,他就該沖上去直接了結(jié)了紅鸞,不論后面會發(fā)生什么,總不會比現(xiàn)在更差了。
南方雖然溫暖,但這么大的雨淋下來,多少還是有些冷的透骨。
紅鸞此時陷入了古怪的夢境,方才是熾熱的火炎,而現(xiàn)在是漫天的冰雪。
感受到懷中人細微的顫抖,朱謙微微蹙眉,默默收緊了手臂。
他用余光向后看了一眼,烏澤江曄夫婦扛著月塵和盧謹,姜老跟在最末尾。
“冷……”紅鸞無意識地吐出一個字來。
朱謙沒辦法,嘆了口氣將她再抱緊了些。
或許是因為有溫度靠近,紅鸞下意識貼近了些,甚至伸出手來抱住了朱謙的脖子,試圖再貼近些。
“誒,你……”朱謙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呼吸亂了一瞬,險些腳滑。
他趕忙調(diào)整好呼吸保持前進的速度。
就這片刻的功夫,烏澤江曄夫婦已經(jīng)走在了前面,姜老負手跟上,意味深長地看了朱謙一眼:“怎么,心亂了?”
說完,他摸了摸濕透的胡子,露出一個笑容來,提速跟上前面的二人。
朱謙嘴唇動了動,到底是沒反駁什么,只是努力跟上三位前輩。
一行人沒有回到之前的茅草屋,而是去到了一處鄉(xiāng)間院落,推門進去居然是個三進的院子,比在外面看起來寬敞得多。
“這里是王府別院,現(xiàn)在姜統(tǒng)他三兒子在找你們,這里相對安全一些?!苯辖忉尩?。
方才一直沒吭聲的盧謹和月塵此時被放了下來,也松了綁,四下里看了看,對視一眼紛紛看到對方眼里的警惕和疑惑。
盧謹打量著這周圍的時候,目光不意外地看到了烏澤江曄和長緒憐。
二人眼眶有些紅,但只是看著他沒說話。
長緒憐張了張嘴,可半晌還是沒能發(fā)出一個字音來。
姜老眼神示意月塵和朱謙,帶著二人和陷在噩夢里抱著朱謙不肯撒手的紅鸞,一起先去了后院。
剩下的三人就這么對視著,烏澤江曄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對盧謹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南淵的清鉞王,也是……你的阿爸?!?p> 他話音一落,長緒憐終于忍不住捂著嘴埋頭在他懷里哭了起來。
自己的父親是南淵的清鉞王?
盧謹此時驚得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嘴唇蠕動了半晌,最終吐出兩個有些陌生的字來:“阿爸……”
在他的印象里,父母在很小的時候,就不知道為什么離開了北涼,偶爾問起來的時候,盧氏的人說他們大概在離開的路上雙雙去世了。
這次回北涼,所有人都對他父母的事情避而不談,如此他們的離開在北涼人眼里,果真是需要避諱的事情。
“好了,都還穿著濕衣服,先進去換身衣服吧?!苯铣鰜泶蚱屏送饷娴慕┚帧?p> 盧謹趕忙點頭,而后對烏澤江曄夫婦施禮,逃似的往后院跑去。
姜老已經(jīng)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走過來拍了拍烏澤江曄的肩膀:“好了,先換衣服吧?!?p> 烏澤江曄只好點頭,心知這次兒子和女兒回來了,能說話的時候多著,也不急于這一時。
更何況,他們離開兄妹二人如此久,親子關(guān)系也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回溫的。
或許是因為環(huán)境安穩(wěn)了許多,也不淋雨了,紅鸞自己松了抱著朱謙不放的手,長緒憐來幫紅鸞換衣服,于是他把紅鸞放在軟榻上。
他對長緒憐施禮道:“伯母。”這個稱呼應該沒問題吧。
長緒憐點點頭:“你先去看看叔爺那邊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吧,這邊我來就好?!?p> 朱謙點頭施禮離開了屋子。
長緒憐嘆了口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這才收回目光看向紅鸞,看著她和自己八分相似的臉,替她換好衣服坐在榻邊上陷入回憶。
其實當初紅鸞回北涼時,知情的人都覺得她更像阿媽,但又沒人告訴紅鸞她阿爸阿媽的事情。
御蠱術(shù)的繼承,會繼承前人的記憶,長緒憐有些惆悵,不知道繼承王女記憶的紅鸞,醒來后會變成什么樣,已經(jīng)過了五百年了,沒人知道王女的記憶里到底有什么。
當初她生下這一對龍鳳胎后不久,南淵大長老就傳回消息,五百年前的預言之子降世,為了不暴露身份,她和烏澤江曄必須回到南淵。
當時認為的預言之子是二皇孫,只不過同日降生的還有青鸞和紅鸞這對兄妹。
和南淵相似,在北涼的預言中,五百年也將迎來一次巨大的變故,是好是壞不可預測。
但比起北涼的預言,南淵的預言是五百年前的大長老留下的最后一個預言,留下預言后他就去世了,預言術(shù)也就此失傳。
當初誰也沒想到預言之子不是二皇孫,所以烏澤江曄夫婦只好拋下剛出生不久的兒女離開。
只不過沒有緣由地離開北涼,無異于背叛逃跑,這是不被允許的。所以他們?nèi)绻胍貋恚仨毐M早返回,免得被起疑心。
為了保護剛出生的兄妹,夫婦二人派人偷偷重提了有關(guān)圣女的事情。
由于長緒婉婉和長緒婉晴就是長緒家的一對雙生子,二人一生無法相見,她們母親也幾乎一生無法和兩個女兒團聚。這次的雙生子又恰巧誕生在長緒家,想要那兩個孩子的母親動搖,不是什么難事。
果不其然,母愛的本能,讓那個長緒家的母親把孩子藏了起來,有人情愿為大義做出犧牲,自然也有人不愿意。
他們賭成功了。
如此一來,雙生子現(xiàn)在就只剩下青鸞和紅鸞這對兄妹。
依照往常的慣例,最優(yōu)選是將兩個女孩塑造成合適的容器,陰性的能量合二為一,才足以壓制天南星。其次是雙生子中活下來的女孩,最后的備選,是沒有吸取過雙生兄弟姐妹生命力的女孩。
近百年,為了防止線人偷偷回北涼見圣女,聯(lián)系著二人生命的子母蠱會隨著二人距離圣物原生種的距離越近,效果逐漸強烈。
某種方面來說,只有讓紅鸞成為唯一可能的圣女候選人,她才能和哥哥一起活下來。
把紅鸞送入圣女殿,把青鸞送到盧家改名盧謹,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而烏澤江曄和長緒憐,也匆匆趕回南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