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對謝堯結(jié)婚準備了一個大 excel這件事，感到無比地佩服。
“你說，他們這樣真好啊，結(jié)婚能當個正事兒來辦。你先去學(xué)著，等我結(jié)婚了，你也來給我當伴郎?！狈椒睫D(zhuǎn)念一想：“不對，不能讓你做伴郎，顯得我更加磕磣了。”
馬凱都沒有問方方會不會去謝堯的婚禮。深圳好像和其他城市不同，不是一路的朋友就是玩不到一起。馬凱來了深圳快四個月，謝堯唐麗德這邊，和方方這邊，雖說以前也是同事，大家從沒起過念頭要一起聚聚。更不要提張劍飛了。
包括李漁。他們班在深圳的少，聚會的時候叫過馬凱幾次。因為忙和不想應(yīng)酬，馬凱也都拒絕了。
但是馬凱自己班上的聚會，他推不掉了。因為一個同學(xué)在老家辦了婚禮，回深圳請大家吃飯。
萬姑娘很鄙視這個做法：“你這個同學(xué)就是敲你們竹杠嘛。你去了能不給紅包嗎？”
馬凱也知道這個道理。李漁也會去。他問李漁給多少紅包。
“400吧？他說的那個飯店，根本不是辦酒席用的。我估計就是隨便吃頓飯。400足夠了?！崩顫O答道。
結(jié)婚的同學(xué)叫王濤。在深圳供電局工作。他的就業(yè)很有傳奇性。第一輪校園招聘的時候，他沒有拿到什么好的錄用。過了03年春節(jié)之后，據(jù)說深圳有一個很大的應(yīng)屆生專場招聘會，王濤和幾個沒有合適工作的同學(xué)去了。當時最好的招聘單位里面，就有深圳供電局。結(jié)果王濤被錄用了。
大家問起他的應(yīng)聘經(jīng)歷，他也沒有細說，只說是自己運氣好。畢業(yè)之后，他和當時的女朋友，一個本校領(lǐng)導(dǎo)的女兒一起來了深圳。王濤趕上了他們單位最后一批福利分房，單位還挺清閑。他的 QQ 空間里面，永遠都是吃喝玩樂的圖片。有他全套裝配地玩山地車的樣子，也有坐著漁船海釣的樣子。高峰來了深圳之后，和他就玩在了一起。
他們常年的牌友，還有一個同學(xué)顧佳，是深圳一家銀行的客戶經(jīng)理。馬凱畢業(yè)的時候，銀行系統(tǒng)不是最佳的就業(yè)方向。胖子去的那個廣州的分行，是他們行全國最大的分行，才能算是很體面的工作。顧佳當年和王濤一起去的深圳校招會，他們分行在華強北，都沒什么應(yīng)屆生去應(yīng)聘。顧佳著急找個工作，選了這個分行。
另外的一些同學(xué)，大多在一個還過得去的公司，做著比較基層的職員。
萬姑娘照例沒去。馬凱坐公交車到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在打麻將了。桌上是王濤，高峰，顧佳，李漁。后面站著一些其他的同學(xué)在買碼。
“馬凱，來來來，給你介紹下，這是王太。今天的主角?！鳖櫦验_始招呼。
桌上的和買碼的，玩得風(fēng)生水起。馬凱站在后看著他們一邊玩一邊聊天。
馬凱是第一次見王太?；ハ啻蛄藗€招呼。她看上去比王濤稍微大一點，說話聲音很尖。全場幾乎只能聽見她的聲音。
“高峰啊，我建議你們還是要趕緊買房子呀。你看去年年底我們買的那個房，現(xiàn)在都漲到一萬三一平了。你想想，雖然只漲了3000多一平，我們家的房子也升值了50多萬呢。一年哪能掙到這么多錢啊。你和你家小吳也快要結(jié)婚了，現(xiàn)在趕緊買，這個房子要是再漲，連我們都要買不起了?！?p> “股市？說到股市我就來氣呢。我們家王濤非要換車。你們說，三十多萬買個雷克薩斯，也不是什么好車，放股市里面可能就漲了一倍了。哎呀，我們家王濤是公子哥，非要享受。我們這個年紀，哪到了享受的年紀啊?！?p> “不過顧行長，你現(xiàn)在把房子賣了進股市，是不是有點晚啊？你在股市上也掙了不少錢了，心別那么大。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找個女朋友。上次給你介紹我們單位那個女生，家里條件可好了。我真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和她繼續(xù)聯(lián)系了。哎喲，女孩子脾氣大一點怎么啦？條件好，要被男生寵是應(yīng)該的嘛。在這一點上，你可就不如我們家王濤了。我脾氣這么不好都能嫁得掉。那個女生比我好多了呀?！?p> “哎，小吳，你看我這個包好不好看？好像是 LV和一個日本什么藝術(shù)家合作的，白色真的太好看了吧？不會臟不會臟的，一般我們家王濤不開車接送我的時候，我都不拎這個包。我另外有一個 LV 的 neverfull，是深色的，那個又耐臟又好用，平時我都是背那個包上班。”
“哎呀，不是我特別喜歡 LV，是我們單位最近流行 LV。最近下午我們出去喝下午茶的時候，一個二個的，都背著 LV，到地方就往桌上一放。哎呀，之前我沒買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不太合群。”
“對啊，老和我一起喝茶的，就是給顧行長介紹的那個。不是之前介紹的那個。顧行長現(xiàn)在我們單位可有名了。加上這次這個，我一共給他介紹了四個女生，前三個和顧行長沒成之后，都很快談戀愛了。最氣人的是第二個，就那個比顧行長大一歲的女生。顧行長，你自己是不是和我說過？除了年紀比你大一歲，其他挑不出任何毛?。咳思椰F(xiàn)在男朋友比她小五歲，開法拉利的！還是她在路上走，被小帥哥搭訕的！哎喲，那個愛情攻勢啊，我們家王濤算會討好女生的吧？和那個小男生比起來就是個木頭。不過人家是真愛。都見過家長了。小男生已經(jīng)要給那個女生在華僑城買房子了喲?！?p> “所以我們單位好多女生都開玩笑，想和顧行長相親呢。說他是金牌冰人。冰人啊，就是廣東話媒人的意思啊。哎呀我最近在學(xué)粵語，香港那些地方可煩人了，去吃飯，買東西，不會粵語老被人當成北姑。”
“哎，你們不打了吧，是不是要開飯了？來來來，我叫服務(wù)員起菜了啊。”
趁著上菜之前手忙腳亂的時候，李漁給馬凱打了個眼色：“門口去抽根煙？”
馬凱趕緊跟出來。
“媽的，我耳膜都快炸了?！崩顫O說：“哎，你說王濤他老婆是不是有病？不過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次和你們班這幾個人吃飯都這樣。你別放在心上，她吹她的。她們家錢，也不是自己掙得。她的工作，包括王濤那個工作，實際都是她老爹安排的。怎么可能招聘會上能有這么好的單位？都是提前找好關(guān)系走個過場的?！?p> “咱們靠自己本事掙錢。你看王濤，像孫子一樣，也挺可憐的。在我看來，你比他們厲害多了。別放在心上。走走走不說了。一會又得催。”李漁把煙掐滅。先走了進去。
馬凱心中有股熱流。李漁就是這樣的人，看上去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關(guān)鍵的時候，總能遞過來一雙溫暖的手。
喝酒的時候，馬凱心情舒緩了一些。他們鬧哄哄地在打酒官司，為了一杯酒喝不喝一直在爭。尤其是王濤，多喝一點就感覺吃了虧。王太在中間，尖著嗓子?xùn)|拉西勸。馬凱和李漁偶爾碰個杯，落得清閑。
吃完飯，李漁有事先走了。麻將少了一條腿。王濤慫恿著馬凱打。
“來來，馬凱你又不是不會。我們上大學(xué)那會兒，就你們宿舍麻將打得最兇。”
馬凱有些心虛。他剛才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王濤他們打得還挺大的，一牌算下來輸贏一兩百塊。
他硬著頭皮上。?打得心驚肉跳。
尤其是高峰，牌品不好。深圳麻將吃的是杠字，杠得越多，牌面越大。誰一杠牌，高峰就兇神惡煞地開始做剪刀狀。
“我剪，我剪剪剪。”
前面馬凱一路背。出門前，他除了給王濤的紅包外，口袋里大概只有六七百塊，半小時輸了快五百。
算了。誰讓你自己死要面子，硬撐著不打，不也就不會輸錢了？馬凱對自己說。
你當真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你的窮酸相？馬凱又對自己說。
輸完走人吧。馬凱最后對自己說。
然而，馬凱突然轉(zhuǎn)運。深圳麻將是連莊加碼。碼，相當于人頭。149東風(fēng)紅中算莊家，如果莊家胡牌，再中了一個莊家碼，相當于胡了兩次。
莊家起手一個碼，贏一小牌加一匹碼，大牌三匹碼，最多可以八匹碼。
八匹碼全中，就等于贏了別人九次。
馬凱打出了這幫人見過的第一次八匹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