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馬凱還是不放心胡青。他第二天大清早地到了辦公室，胡青眼睛紅紅的。
原來阿龍昨晚喝完酒，過來把她說了一頓。她和阿龍吵了一架。
“馬凱，我就和你直說了吧，其實(shí)是這個地方待著太無聊了。我一個女生，和你們也沒法聊天。晚上我一個人在這個房子里，挺怕的。有時候，他們十一點(diǎn)多還會來拿東西，聽著開門的聲音我就發(fā)抖。我不知道到底是誰來了?！?p> “那我和他們說一下，讓他們這點(diǎn)注意啊。還有，你平時也能去找小符她們玩玩?！瘪R凱想盡可能地勸她。但他有個感覺，胡青是不會留下來了。
張瑋來了后，也找胡青聊了下。他出來后，自己在陽臺上站了一會，抽了幾根煙。開始用家鄉(xiāng)話開始打電話。
“阿弟有個表妹，剛初中畢業(yè)不上學(xué)了。我和她家說過了，讓她來深圳。”
“不過，還要問那個小姑娘。最快可能要正月過后才來吧?！?p> “是不是覺得亂糟糟的？”張瑋想了下，問馬凱。
“碰到什么是什么吧。我媽說過，人要是不操心，就離死不遠(yuǎn)了。胡青我盡量拖，大概的事情我也會，我多做點(diǎn)?！?p> 然而胡青很快就走了。她的東西不多，一點(diǎn)點(diǎn)的應(yīng)該都收拾好了。她和馬凱說，搬倉庫的時候，就不用給她留房間了。
新倉庫還在南山。創(chuàng)業(yè)路上的一個小區(qū)。車庫挺大。小區(qū)戶數(shù)不多，比較安靜。樓下是一條食街。離方方家很近，走路五分鐘左右。
阿龍還給龍剛在另一個老電梯小區(qū)租了個一室一廳。馬凱去看那個房子的時候，感覺有點(diǎn)毛骨悚然。那棟樓是小戶型，樓體有很多棱角，每層最外圈是走廊。光線特別不好，走廊七拐八彎，可能下一個轉(zhuǎn)角就是黑乎乎的一片。尤其是剛從陽光走進(jìn)黑暗那個瞬間，人的眼前會一黑，什么也聽不見。
然而馬凱聽到了咳嗽聲。他嚇了一跳，然后站住了。在暗光處適應(yīng)了一會，他看到走廊上，一扇門前，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他定了定神，跟著阿龍繼續(xù)往前走。
進(jìn)屋也是黑漆漆的一片，白天沒法不開燈。
“反正阿龍白天在這待得也少。”
“那個老頭應(yīng)該是每天定時出來透氣的。好像有絕癥。不用管他?！?p> 他們把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馬凱估摸了一下面積。想著放個四五千臺機(jī)器是沒問題的。到這個時候，他才覺得流程開始順了。每天早上，龍剛需要去創(chuàng)業(yè)路的倉庫拉上物料出發(fā)去工廠，馬凱給工廠出貨計(jì)劃。工廠生產(chǎn)出來后，按照客戶需要的數(shù)量裝箱。晚上拉著給客戶分好的機(jī)器先回自己住的地方。送貨的人可能主力是阿龍，去找龍剛拿機(jī)器。
這樣，成品和物料的兩個倉庫分開。除非是有人從早跟到晚，否則很難把所有的倉庫和工廠都找到。
“這樣做也就是求個心安。人要真搞你，哪管你這么多啊。整這么麻煩?！狈椒饺⌒Φ?。
“別這么說。防范做在前面總好一些。還有，這兩個地方，不要帶任何外人來?！瘪R凱強(qiáng)調(diào)。
“馬凱這樣搞也有道理。就按這個辦吧?！睆埇|說。
其實(shí)馬凱沒有明說，他這么安排最根本的目的是：如果倉庫被抄了，不至于全軍覆沒。
胡青一走，馬凱立刻進(jìn)入了青黃不接，雞飛狗跳的狀態(tài)。
況且龍剛還沒來。阿龍和方方，還是得跑工廠。倉庫就馬凱一個人。他理解了胡青為什么待不下去。從早到晚幾乎都要待在倉庫里面，整理物料，填寫物料進(jìn)出卡。備好貨。要不是下去幫忙搬貨，要不是送貨去裝車。還要做報(bào)表，對賬。
馬凱比胡青還要多一些工作，他還要去看進(jìn)銷存表。張瑋說是把采購扔給他了，確實(shí)就沒再管了。板子，屏之類的計(jì)劃，采購，小林那邊的物料該買哪些了，等等等等。
方方和阿龍?jiān)趥}庫的時候，也會幫下他，但他們屁股坐不住，必須馬凱盯著。盯了一兩天之后，他倆就不怎么來倉庫了。方方說是去工廠整改，經(jīng)常守到晚上拉了貨才回來。
阿龍大概是說周姐那邊有些事需要他幫忙。
馬凱就沒辦法了，那幾天都是早上8點(diǎn)多到公司，晚上十一點(diǎn)多坐末班公交回去。他和方方商量好，他前一天晚上把物料放在客廳門口，做好標(biāo)記，第二天早上讓方方自己來拖。
“你給我放好啊，我智商只有50，你放幾箱我搬幾箱，少了我不管啊?！狈椒浇?jīng)常就這么開玩笑。
類似這樣的事情還挺多。譬如，如果是馬凱和方方去工廠，坐副駕上是不能睡覺的。方方會直接說：“別睡啊，陪我說話。反正我不管啊，你睡我也睡。”
還有，馬凱提過，阿龍和方方干脆輪值，一人在工廠待一天，這樣省得兩人每天都空跑一趟。方方張嘴就屌他：“那我們其他活不干了?。磕阏f，你怎么這么狠心呢？一來就讓我和阿龍?jiān)诠S守一天，坐牢??？”
有次，馬凱回去給萬姑娘學(xué)方方的語氣，說方方很搞笑。
萬姑娘看著他，表情哭笑不得，說他：“傻子，你真的覺得他這樣很好笑嗎？”
最忙那幾天，反倒是張瑋有空就陪著他。馬凱不讓他動手：“你歇會吧。我邊干活邊和你聊，不耽誤?！?p> 他倆一起討論了挺多問題。小馬那邊的工廠還是存在挺多問題。
“小馬這個人太精了。你懂吧？精到過分了。有個特別小的事情，我聽了都覺得過分。年前，工廠停工后，阿弟住在我家等我車一起回老家。小伙子就和從牢里放出來的一樣，有什么吃什么，晚上還自己出去夜宵。有天我也是無意說，阿弟啊，工廠不給你飯吃么？阿弟才和我說，如果我們幾個不去工廠，小馬做的幾乎都是素菜。米飯有時候都不夠。真的，連這個都摳。我有次就真的沒和他們說，自己去了工廠，果然那個菜沒法吃?！?p> 還有阿龍。
“阿龍對這個工廠，也是一肚子意見。他那個脾氣你也知道，在工廠面前充老大，指指點(diǎn)點(diǎn)。工廠人不怎么屌他，他就越發(fā)生氣。搞得阿龍為這個還和方方急了幾次?！?p> “我為什么要找龍剛過來呢？第一，他倆的時間花在送貨上，太浪費(fèi)了。這個你肯定明白。第二，我也不想讓阿龍?jiān)偃ヅ龉S了，煩死了?！?p> “不過周姐那邊確實(shí)需要他去幫忙。周姐想自己在香港做個倉庫，在找阿峰合作。阿龍?jiān)诶锩鎺兔?。這是政治任務(wù)，大佬的事情總要優(yōu)先嘛。”
“大姐的欠款到底怎么辦？”馬凱一直在擔(dān)心這個問題。
“兄弟，我和你說實(shí)話，我也有點(diǎn)，騎虎難下?！睆埇|說了心里話。
“我懂你意思。這樣的，現(xiàn)在出貨是歸我管是不是？給工廠的打包指令是我下是不是？以后你就把這個事情推給我。我來控制額度。”馬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了一下，我把資金計(jì)劃列出來，什么時候，付哪些款我知道。要是不急著用錢，我能給大姐多放一點(diǎn)。急用錢，那誰回款就給誰貨。我和大姐都沒見過，我不用考慮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情?！?p> 張瑋同意了這個做法。他給馬凱遞了根煙：“兄弟，我越發(fā)覺得，叫你來是無比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