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鈺,何故突然發(fā)笑?”金知府捋捋胡子,看著公堂上徑自發(fā)笑的秦鈺,問道。
林大娘子臉色鐵青,一陣紅一陣白——她最聽不得秦鈺發(fā)笑!
在府中秦鈺每次發(fā)笑,他們就要倒霉,她現(xiàn)在都怕了秦鈺的笑聲。
“回知府的話,我只是想到了本案的關(guān)鍵突破口,可證明自己清白,故而發(fā)笑。”秦鈺嘴角上揚,看了眼大娘子,心中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
既然是侯府先冤枉自己,拿自己頂罪開刀,就不要怪他不客氣!
反正他對侯府也沒什么情誼,私下里早就撕破臉皮了,也無需有什么顧慮。
不就是大義滅親嗎?你們會,難道我就不會?
“哦?秦家六郎,你想到什么突破口了?不妨說來聽聽?!苯鹬_口問道。
秦鈺作揖行禮,然后緩緩說道:“知府大人,現(xiàn)在最大的爭論點就是在酒上。如果我喝了酒,那么此案時間上勉強能符合,我的嫌疑是洗不清的,
但若是我先前沒有喝酒,那此事就與我關(guān)系不大,這一點還請大人明鑒?!?p> 金知府點點頭,“這是自然,秦六郎繼續(xù)說吧?!?p> “那么,還請金知府派出衙役去城東酒樓問詢,昨日夜里,是否有富貴公子來此喝酒?是一人還是幾人同飲?飲酒的又是誰?席間有什么人?可有我侯府子弟?若是這幾個問題都弄清楚了,那么到底是誰做了此等不恥之事,恐怕很快就會弄明白?!?p> 金知府聽了眼睛一亮,贊嘆道:“不錯,當(dāng)去酒樓查探,還是秦六郎想的周到,本官一開始竟糊涂了,來人,速速去酒樓查探,順藤摸瓜,務(wù)必搞清楚昨夜到底有誰喝了酒。尤其是嘉善侯府的幾位公子,定要細(xì)細(xì)打探!”
林大娘子聽到秦鈺和金知府的話,心里頓時一疙瘩——把事情推到秦鈺頭上匆忙,她還真的沒想到這一層關(guān)系,事先沒有在酒樓打點過,如果被人在酒樓里問出了點什么東西,那就...
“哎呦!”林大娘子忽然捂著腦袋往后退了半步,露出痛苦的樣子,她身邊的女使忙上前扶著她。
“知府大人,夫人她被鈺哥兒的事氣著了,有些頭暈,我且扶她去外邊歇歇?!?p> 金知府點點頭,同意了林大娘子離去。
秦鈺知道林大娘子離去定然是去提前知會酒樓,好讓官府的人查不出東西,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賴到自己身上。
等到林大娘子走了以后,秦鈺才對金知府說道:“知府大人,我那大娘子來時威風(fēng)凜凜,口呼要大義滅親,在這里不到半刻鐘就頭疼,此事有蹊蹺,相信大人也覺得這樁案子有許多出入,不妨派人暗中跟著我那大娘子,說不定能尋到一些關(guān)鍵的線索?!?p> “這...”金知府猶豫了。
憑他多年在基層任官斷案的經(jīng)驗來看,林大娘子先是登門與自己示好,后又暗指要嚴(yán)懲秦鈺,最后更是不顧臉面上公堂口呼要大義滅親.......這一連串的事情放在一起,若說林大娘子心中無鬼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不過是剛剛上任的知府,一個五品小官,朝中并沒有多么深厚的根基,如果明目張膽的派人去跟蹤侯府夫人,恐怕日后的日子真的難過了。所以他猶豫了。
說破天,這樁案子若是破了,那只是他正常職責(zé)該做的事,并無嘉獎,反倒可能得罪侯府的人。
如果案子稀里糊涂混過去了,頂多拉著堂下的秦鈺做個替死鬼,自己反而討好了侯府的人,日后仕途也能好過一些。
金知府有如此盤算,但心中又尚有一點良知,所以舉棋不定,猶豫不決。
秦鈺瞧見金知府面色糾結(jié),心道不好,恐怕這位知府大人會為了仕途選擇和侯府的人同流合污,到時候自己就真的要背上這罵名,永遠(yuǎn)無法洗脫了!
見情勢不妙,秦鈺顧不得許多,在公堂上大聲說道:“大人,您還在猶豫什么?案子就差這最后一步便能清楚了,此案是臨安府的大案,您就如此懈?。炕食歉?,發(fā)生如此荒謬之事,大人若是不細(xì)細(xì)查辦,若是官家知道了,大人恐有禍?zhǔn)律仙?!?p> 秦鈺這一番話有些不尊官員,以下犯上的嫌疑,令金知府有些不快。
說到底,秦鈺現(xiàn)在的身份不過是侯府庶子,但是明顯看得出來侯府已經(jīng)拿他出來頂罪,打算放棄他了,那么他與一介白丁無異。
上公堂不跪讓他站著辯駁已然是給足了侯府面子,此刻又當(dāng)著眾人給他說教,他知府大人不要面子的?。?p> 金知府不是傻瓜,通過方才林大娘子對秦鈺的態(tài)度他已經(jīng)知道秦鈺差不多是侯府棄子,所以,林大娘子走了,他也不必對秦鈺假裝客氣,正欲要對秦鈺發(fā)作,此刻,公堂外的蕭陽卻走進(jìn)了公堂。
按理說,公堂外的人最多站在外面看看熱鬧,做個聽證,是不能上公堂的。
而且平日里根本沒有百姓閑的蛋疼來圍觀公堂,除非發(fā)生了今天這樣一樁大案,與當(dāng)朝侯府有關(guān),而且徐老伯在侯府門口大鬧一番,造足了聲勢,令許多人知道了,才有人來外面圍著看熱鬧。
但是,蕭陽偏偏不甘心看個熱鬧,他在剛才已經(jīng)亮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些衙役自然不敢攔著他。
他走進(jìn)公堂,作揖行禮后說道:“金知府,秦鈺所言極是,此案與侯府有關(guān),不僅僅是大理寺、御史臺的官員,朝廷上的文武百官,乃至官家都會關(guān)注,若是一定會過問,若是知府大人辦案不力,定然會被御史臺言官摻上一本,到時候再翻出此案重新審查,恐怕......”
蕭陽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不過意思卻很明顯——恐怕你這官也當(dāng)?shù)筋^了,而且還是背著罵名當(dāng)?shù)筋^。
金知府臉色蠟白,非常難看。
秦鈺卻在心底搖搖頭。
其實他不想讓蕭陽參與到這件案情中。蕭陽當(dāng)眾表明自己身份,那他便是代表邵國公府參與此案。
若是林大娘子安排了后手,一心要栽贓自己,恐怕還會因為蕭陽替自己說話而牽連到國公府。
因為賈似道與國公爺不怎么和睦,他恐怕正在挑國公爺?shù)腻e呢!
金知府猶豫半晌,最后還是無力的點點頭,吩咐衙役道:“派兩個人去盯著林大娘子,尤其是她身邊的人有無前去酒樓,若有,當(dāng)場拿下?!?p> 說白了,金知府選擇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因為蕭陽代表國公府,而是蕭陽的話提醒了他——涉及到侯府的案子,一定會有人復(fù)查,若是被人看出點端倪,那他就完了!
這個風(fēng)險,他冒不得!